過來,忙扯了扯她手臂,“梁蘭芬同志,他是我媽,管我是理所應當的,你沒請假過來的吧,趕緊回地裡,被隊長髮現是要扣工分的。”
他完全沒有梁蘭芬是在為他說話的感覺,在他眼裡,媽管兒子天經地義,外人沒有話說,他沒衝梁蘭芬發脾氣,但不認可的態度明明顯顯擺在臉上,他媽不管他,那他還不得餓死啊,得管,必須管,兩相權衡,他又誠惶誠恐的朝薛花花說道,“媽,我就在家搓繩子哪兒也不去,你別生氣啊。”
說完,拾起地上的繩子,將鬆散的地兒勒緊,仔仔細細搓了起來。
梁蘭芬:“……”她好心好意的幫陸明文擺脫壓在他身上的大山還他自由,他竟然跟個局外人似的漠不關心,梁蘭芬面子掛不住,臉上陣青陣紅,見母子兩各忙各的不搭理她,不由得怒火更甚,“薛花花同志,我跟你說話呢,出於基本禮貌你是不是該回答聲?”
語聲一落,迎面飛來把麥穗,直直拍在她臉上,梁蘭芬臉頰吃疼,暴跳如雷的瞪著薛花花,“你幹什麼?”
“打你啊,還是讀過書的,這都看不出來?”薛花花扔了揹簍,舉起鐮刀緩緩走了過來,嗓門大得震耳欲聾,“你算哪根蔥,跑我家裡教唆我兒子幫你幹活,老孃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憑什麼送給你,打你怎麼了,砍你兩刀村民們還得給我拍手鼓掌,小小年紀不腳踏實地幹活,成天想著投機取巧,挑撥別人關係,你以為自己誰啊,她孫寶琴回來都不敢這麼做,你還能比她厲害不成?”
孫寶琴起碼跟陸明文擺了酒席的,梁蘭芬算什麼東西,站在她地皮上還大言不慚,她要不給她臉色看看,真以為她是好欺負的。還跟她談思想談禮貌,讀過幾年書就把自己當孔聖人了,她兒媳婦都不敢挑撥他們母子關係,梁蘭芬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拐她兒子,她非得好好給她個教訓不可。
麥穗上有須,扎得梁蘭芬整張臉火辣辣的痛,從小到大,她就沒見過像薛花花這麼潑辣的人,一言不合就動手,跟惡民沒什麼兩樣,她怒火中燒,撲過去就欲跟她幹架,眼神晃到她手裡鋥亮的鐮刀,忙縮回了手,又氣又恨的衝薛花花咆哮,咆哮過後,心頭委屈更甚,哇的聲,蹲在地上抱頭哭了起來。
陸明文:“……”他就說嘛,好端端的惹他媽做什麼,幸虧她哭的及時,否則他媽的鐮刀肯定落她臉上,乾乾淨淨的臉要是落下疤,以後嫁人就難了。想到此,他手下越發賣力,搓完根繩子打好結,諂媚的遞薛花花看,“媽,你看這根行不行?”
“你有眼睛不會自己看啊,你說行不行?”
陸明文訕訕的笑了笑,尖著手指扯了扯繩子上的須,越扯越多,索性一點一點解開,重新來。
沒再管地上哭哭啼啼的梁蘭芬。
薛花花揮了揮鐮刀,鐮刀發出霍霍的聲響,看梁蘭芬身子哆了哆,她才滿意的收起鐮刀,轉身走向揹簍,把揹簍裡的麥穗倒在簷廊,均勻地攤開晾好,地上痛哭的梁蘭芬慢慢抬起頭,眯著眼看了看,見母子兩旁若無人的做事,連安慰的場面話都懶得和她說,她站起身,擦擦臉上的淚,灰頭灰臉走了。
她一走,陸明文整個人鬆了口氣,他覺得梁蘭芬腦子不太好使,他都給她使眼色讓她走她不肯,現在好了,捱了打捱了罵,哭過一場心裡痛快了,沒人喊自己知道走了,典型的不捱打渾身不舒坦的型別,何必呢?
驚覺薛花花望了過來,他不再想梁蘭芬的事兒,專心應付手裡的活。
他搓了七八天的繩子了,每一根都不過關,要麼太粗,要麼太細,要麼不緊湊,要麼須多扎手,弄得他好像不用心搓似的,老實說,他在家真沒偷懶,搓這個搓得他雙手都起泡破皮了,硬是掌握不到要領,陸建勳隨隨便便一搓都搓得比他好。
感覺他心不在焉,薛花花重重將背篼一扔,“怎麼著,想幫梁蘭芬幹活是不是?想的話就趕緊走,走了別給我回來了。”
陸明文身子一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不是,我就想怎麼用力搓出來的繩子才能用。”他再也不敢想幫別人幹活的事兒了,他媽揮鐮刀霍霍的架勢,分分鐘能把他剁了。
“繩子搓不好就搓麥穗,趁著天好,早點脫粒曬乾收了。”丟下這話,薛花花反著揹簍拍了拍,然後背起揹簍又去了自留地,去年冬天一場雪,今年的小麥格外好,麥稈深,麥穗飽滿,絕對大豐收,四分地自留地的小麥,她忙到天黑都沒割完,聽到麥地的村民們吆喝著喊收工她才回家,去保管室還鐮刀時遇著梁蘭芬,她眼眶又紅又腫,臉上還殘著淚痕,顯而易見哭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