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從你爸走後媽過得最舒心的一個……可萬萬沒想到……”
郝彩珠說不下去了,眼淚成串成串往下掉,趴在床架上壓抑地痛哭。
“彩珠啊。”
病房門被敲了一下,隨之是一道蒼老的聲音。
郝彩珠聞聲轉過頭,這一看,吃驚地從凳子上站起來,“阿爹、你……”
只見傅老頭傴僂著背,顫巍巍地走進來,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孫囡,抿唇嘆了口氣,從內貼袋裡摸出一本存摺,塞到郝彩珠手裡,“我聽說還要罰錢,也不知道這點夠不夠,不夠你告訴我,我想辦法去借。”
“阿爹……”郝彩珠顫抖著雙唇,不知該說什麼。
這輩子要說唯一對不起的人,數眼前的公爹。對丈夫,她曾經是恨的,恨他不商量一下就拿家裡的存款去放貸,吃利息上癮後,又找鄉里鄉親的借錢去放貸,最終被借貸人卷錢跑了。留下一大筆債靠她家還。丈夫受不住壓力病死了,她看著一貧如洗的家境,受不了鄉里鄉親異樣的眼神,牙一咬,帶著閨女回了清市孃家。留下年邁的公爹,獨自一人熬日子。
當初想著不還有小姑子麼,自個兒親爹總該照應吧,哪想小姑子那麼沒良心,說不管就不管。
“你賺點錢不容易,罰金的事我自己想辦法,這錢……你留著過日子用。”郝彩珠良心發現,不肯收傅老頭積攢了好兩年的養老錢。
傅老頭搖搖頭,硬是要她收下:“拿著吧。我已經不在農場做了,他們另外還給了我一筆安頓費,嚼用夠了。”
經歷那件事,哪怕微農場肯讓他繼續守門,傅老頭也沒臉留下了。主動找老魏說了請辭的事,老魏請示東家後,一次性補了他一年的工資。再添上過去幾年攢下的一部分,傅老頭拿來給孫囡救急。
“阿爹,謝謝你。你放心,回頭我攢夠錢了就還你。”郝彩珠想著左右要借,索性問前公爹借一陣子吧。怎麼說也是傅家的孫囡,良心硬點直接拿去用了不還也挑不出她的錯處。
傅老頭把錢放下,瞭解了一下孫囡的情況,就走了,新找了份看倉庫的工作,說好下午三點接班,可不能遲到了。
郝彩珠籌足了五萬罰金,心定了不少,坐回床旁繼續唸叨:“你說你,犯了錯讓多少人惦記?媽的臉面被你丟光不說,還要操心這、操心那的……你倒好,咬牙一撞,撞死一了百了,沒撞死還不是要我跑前跑後陪床,你個不孝女……”
“誰啊,念念唸的,煩不煩啊……”
傅靈幽幽地醒轉過來,張口就是一串抱怨。
不過郝彩珠沒在意,光顧著高興了:“靈靈你醒啦?媽這就去叫醫生……”
郝彩珠跑出去喊醫生,床上的傅靈卻傻了似地盯著天花板愣神。
半晌,想要抱頭尖叫,卻發現雙手分別被拷在兩邊的床架上。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明明是禾薇,我才不是什麼傅靈!”
“啊——頭好痛!爸——媽——哥——你們在哪兒啊——”
“靈靈?”喊了醫生回來的郝彩珠見狀嚇壞了,急忙跑過去安撫瘋了似的女兒,“你要什麼?媽給你拿?是不是腦袋痛?那麼直愣愣地撞上去,能不痛嘛。忍忍,忍忍啊,先讓醫生給你檢查下。”
“你滾開!”傅靈漲紅著臉朝她怒吼,“誰是靈靈啊,我才不是你女兒,我是禾薇!我爸叫禾建順,他現在老厲害了,自己開傢俱廠當老闆,還在文欣苑買了大房子,快找他們來接我回家!我要回家!我要住大房子——”
……
“所以說,她瘋了?你確定不是裝的?”
賀擎東坐在手提前,抬頭問影片那頭的顧緒。
顧緒抽了一下嘴角,這位爺真的是越來越居家了。瞧瞧!身穿英格蘭風的純棉家居服,手裡還剝著豌豆。哪裡還有半分冷麵少將的氣勢?
“瞅著我看幹什麼!”賀擎東劍眉一挑,慢條斯理地剝著豌豆說,“不是我不尊重你,這豆子我媳婦炒菜要用的,每天的伙食她一板一眼算得死準,少一份都不行。”
顧緒忍不住笑:“可以想象你在那邊的生活。”
“想你妹!老子舒坦得很。”誰規定少將不能罵髒話了?媳婦兒沒在面前,想罵就罵。
顧緒翻了個白眼:“你舒坦,我可忙死了。言歸正傳,傅靈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不是我說,她嚷嚷的話,不像是胡謅的,監獄那邊給出的建議是,鑑定一下是否患有精神疾病,若確定精神有問題,直接轉六院去。只是這麼一來,太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