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嘆息讓谷冰盈誤會了,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引起他的內疚,稍停之後繼續道:
“我知道你再也放不下鍾姑娘,她曾為你尋死過一回,我們不能再殺她第二次,但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她的聲音微帶哽咽。“也許月老的姻緣線將我們三人系在一起,我們終究必須分享一個丈夫……”
一滴珠淚無聲無息地滑過腮邊,她柔聲道:
“我不願令你為難,如果鍾姑娘與我一樣心疼你,我們一定可以好好相處的。”
谷冰盈雖然口頭上大方,心中的一番計較卻是深沉。殷振陽現在心裡的人想必只有鍾採蘋,那麼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讓他把心分一半到她身上,等鍾採蘋遇襲身亡之後,還怕他不全心全意地對待她嗎?
殷振陽沉默著,不禁想起當初他上石家退婚的情景。
當日師妹丰神豔照,顧盼間自負傲然,沒有半點乞憐示弱,卻更令人心疼她的堅強;眼前的谷冰盈卻是精心算計,要讓人同情她、可憐她。他不自覺地搖搖頭,她們二人的差異太大,而他無疑是偏向師妹的。
沉思間,谷冰盈已來到他身邊,想要靠進他懷裡。殷振陽則再度退開,又嘆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若不派人去長沙散佈流言毀謗師妹的名節,她不會投崖自盡,也許你我也早已成婚……”
谷冰盈心頭一凜。他知道?他什麼時候知道的?因為他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冷落她的嗎?
定了定神,她決定裝傻是最好的策略,反正她一推六二五,抵死不認,他也不能硬把帽子扣在她頭上。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也聽不懂?”
殷振陽失望地道:“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會當面這樣指責你嗎?當初師妹的回信,除了我就只有你看過,也只有你我知道師妹同意有條件解除婚約,怎麼這麼好巧不巧,偏在這時傳出毀謗師妹的流言?”
“我真的不知道……”
“苓兒派人去長沙調查過了,即使經常進出石府的人,都不知道石家還住了一位表小姐。訊息來源雖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不是從石家傳出來的,顯然是有外地人存心放話逼死師妹。”
“這又與我有什麼相關?我……”
殷振陽嘆道:“只有你有動機要她死,不是嗎?”
“你既認定是我所為,我再多說也是枉然!”
殷振陽一陣苦笑。“是或不是,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殷振陽定定看著她,搖搖頭道:“女人真的是很奇怪,一旦起了殺機,就絕不容對方不死。一次殺不成,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谷冰盈身子微震。她確實派人狙殺鍾採蘋……突然心裡一陣慌亂,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不再辯解,反而掉頭離開。
目送她的背影,殷振陽的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喃喃自語道:“我真心希望不是你。”
夜深沉。
秋蟲唧唧,涼風徐徐,應該是挺好睡的天氣,卻有人在榻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綠竹單手撐起身子。儘管屋裡一片黑暗,舉目不見一物,但她仍可以清楚聽見紗帳裡傳出鼻息均勻,床上的人兒正沉沉安眠。
頹然躺回榻上,她只是睜著眼,想著日間發生的一切。
雖然谷冰盈的丫頭說鍾採蘋名聲可議,但她卻傾向相信她家小姐殷雪苓的說法——有人故意要破壞鍾採蘋的名節。除了她本身的氣質,另一個理由是鍾採蘋不太愛說話,不愛說話,又怎麼去勾搭男人?
當然這也可能是她故作矜持,但是裝模作樣總有限度,一整天裡,就算加上在馬車裡的短暫交談,從鍾採蘋嘴裡吐出的字眼恐怕也不會超過一百個,這樣的惜字如金必定是本性使然,裝不來的。
再者,鍾採蘋似乎很不喜歡別人碰觸她,有時叫她想拍個肩什麼的,都總是讓她避了開去。她不僅與男人保持距離,即使同是女人,她也不肯讓她太過接近,這種個性怎麼招蜂引蝶?
綜合各種跡象來推論,綠竹認為鍾採蘋必是無辜的。
但愈確定她的無辜,綠竹就愈擔心。如果真的有人存心逼死她,現在要出手狙殺她也不值得意外。
可是……綠竹在心中大嘆,她都快煩死了,結果當事人卻睡得好好的,這是哪門子道理?
正氣悶著,卻覺屋外似有異聲,綠竹警覺地坐起身來,躡手躡腳地下榻,伏在窗邊偷看。
只見外面伸手不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