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其實並不在意太子是否能夠猜到她貴為公主的身份。無論太子再做怎樣的掙扎,在她眼裡,已然是個將死之人了。
一向精明的李令月,卻如此擔心此事,倒叫她又一次感到她的“過於緊張”了。
當然,面對李令月的“過於緊張”,她只流露出一個妹妹對姊姊的信任與依賴,將多留的心眼兒好好地暗藏了起來。
“去看看你的養母姜氏吧!”李令月恍然想起這檔子事兒來,“看看她,與她道個別,我今天就會派人送她回洛城。”
既然是妹妹,自沒有再利用她看重之人要挾她的道理。
“好。”攖寧答應了,隨即站起身來。
李令月遂將宋珍珠喚進屋,要她帶攖寧去見姜氏。
路上,宋珍珠似是無意實則有心試探攖寧,“你做了什麼好事?公主今日看你的神情與往日都不一樣了。”
攖寧一改往日在她面前的虛心卑微之態,對她的試探之言,只是笑了一笑,並不答話。
宋珍珠不禁皺眉,心道她才得了公主一點好臉色,尾巴竟就翹上天了!她倒不知,攖寧原來是這麼個容易驕傲自滿之人。
快到姜氏所居苑落之時,她遂沒有了將她送到底的心情,抬手朝那個方向指了指,自個兒便稱還有其他事要忙,隨即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攖寧沒有管顧,兀自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邁開了步子。
她很快見到了姜氏,還有凝秀和小玉兩個奴子。
“二娘子!”凝秀和小玉見了她,比姜氏還先一步激動起來。
姜氏見了,則是急忙上前,吩咐兩個奴子迴避了去。隨後她便拉著攖寧的手,央求道:“阿寧,隨我回家!隨我回家好嗎?我在洛城將家裡打理得緊緊有條,莊上的生意也做得有生有色,你大伯暫時也沒有再娶,一切全憑我做主……家裡的日子好過了,你就隨我回去吧?”
攖寧則是抽出手來,勸道:“阿母您自己安心回去吧!阿寧還有很多事沒做成,必需留在這裡。”
“阿寧……”姜氏陡然哭了起來,“你不要我了嗎?不再認我做母親了是也不是?”
“您這說的什麼話?”攖寧不禁強調道:“無論我是誰生,無論我身上流著誰人的血,阿母您,永遠都是我的母親。”
姜氏噙著熱淚,則是不停地搖頭,“不會的……只要你留在皇城,我就不可能再是你的母親了……終有一天,你會把我忘得乾乾淨淨……”
“不會的阿母。”攖寧反握住她的手,寬慰道,“我怎麼會忘了您對我的養育之恩?”
“養育之恩……”姜氏聽著這話,卻覺得心如刀絞般難以忍受。
她要的,可不是她要報答的養育之恩啊!
她多希望時間可以倒退到兩年前,攖寧從來不知她的身世之謎……
她整個人如同被什麼抽空一般,使不出一點力氣。她索性就癱坐在地,耍起無賴道:“你不答應隨我回洛城,我也不回去了!”
見他故技重施,攖寧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阿母!”她抬高了音調,不無嚴厲道,“您這麼做,只會給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阿寧,我都是為你好啊!”姜氏覺得委屈極了。
“您若真是我生身母親,是不會這樣阻撓我的。”攖寧不禁氣道,“您若真的疼愛我,就不會給我出這樣的難題。”
“生身母親?”姜氏突然諷刺地笑了,“你的生身母親分明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拋棄你了啊!她怎麼能與我比?!”
攖寧從未見過姜氏此刻的表情——因為佔有的欲i望,而面露了猙獰。
“阿母,”她覺得自己不得不清楚些告訴她,“您明明知道,我此生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平復心中不甘。既是如此,您又何必在這件事上與我白費口舌?回去吧!”
“阿寧……”
“回去。”攖寧所有的耐心已然用盡,說出這兩個字,她幾乎帶了幾分命令的口吻。
不僅如此,她想了想,還反身踏出了屋門,決然離開了,任是姜氏如何喚她,她都沒有回頭。
母親的私心,她很清楚。但她更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是萬萬不能迎合她這點私心的。
她想,從一開始就不要給她希望,是最好的法子。
走出公主府的大門,她長嘆了一口氣,心下又沉重又覺得輕鬆,十分矛盾。
這時,李為止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好似平地而起,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