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為她捨棄,他又自問,真的能做到麼?真的甘於平淡相守一生麼?
墨涵同樣是明白他的,他臉上那絲遲疑被她捕捉到:“胤禛,別把一時的嫉妒看作一世的決心,我們都知道彼此是什麼樣的人。我愛他一如你愛權力之心,即便有偶爾的失神,但絕不會偏離既定的決心。我曾經做出錯誤的決定,希望透過引開你讓他更易成功。其實那樣的想法實在愚蠢,是我太自負多看了三百年的歷史,卻忽略了你們生來的本事。那樣既對你不公平,也對胤禩不公平,他是個大男人,在這場爭鬥中無論輸贏,完全不需要藉助別人的相讓。我有些侮辱你們的智慧了。”她說得很中肯,她的眼神沒有柔情,胤禛定定的看著她,啞然失笑,她面對他時,不像一個女人,更像他府中的幕僚,她是他的知己,他卻非她感情的依託。
“涵兒,十八弟安然無恙,或許歷史會有新的局面,我不一定是最終的贏家。但我還是會全力以赴去實現我的目標。答應我,別拒絕我對你的關懷好麼?你說過的是不是?”他從袖袋中取出那錦囊遞了過去,“原諒我曾經的卑劣,我是真心愛你的!”他是個驕傲的男人,他知道要克服心中的魔障,必須邁出這一步,否則他將一生愧疚於她。
墨涵什麼也無法思考,甚至不願去接那錦囊,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四年多,因為無法睡眠,對她,簡直就好比十年,她難以抑制心底的情緒,忽然狂躁的尖叫起來,那聲音尖銳到幾乎震破她自己的耳膜。
“涵兒!別這樣,你別這樣!”他再次後悔自己的決定,這樣的舉措依舊是出於自私吧!
胤祥已留意胤禛幾日,自從離開熱河,四哥就有難掩的焦躁,而當見到八哥旁若無人的摟抱墨涵,這種情緒更是灰燼中的火苗重新燃燒。他太瞭解四哥,甚至是理解。
圍場上,他無心按照四哥的囑咐盯住大哥,他知道這樣眾人離營的機會對於四哥而言實在太難得,一定會有所行動的。他無法確定,四哥所有事不瞞他,包括那奪嫡的野心,可單單在墨涵的事上,二人心有芥蒂,或許所謂大哥有異心,只是為了轉移自己的視線。
果然,狩獵的序幕一拉開,四哥就悄然離開,他也與隨侍的人換了裝,偷偷尾隨,眼見胤禛找人絆住竹心,徑直入帳。
他覺得心神有些恍惚,看著蒼茫的草原,無端的打發時間,他也是一枚棋子,一枚被皇父隨手捨棄的棋子,四哥為什麼一再讓他不要獨行,八哥他們為什麼偏偏此時躲避他,一切都是在看皇父的臉色行事吧!又起風了,夜裡可會降雪?為什麼自己不能學胤禎那樣死皮賴臉的纏住墨涵,或許真的是從小與四哥為伴,一心以他為榜樣,要學他的沉穩、老成。
帳中的驚呼驚醒他的沉思,胤祥大步衝了進去,但見胤禛緊緊將墨涵摟在懷中,用胸口捂住她刺耳的尖叫,胤祥猶豫一瞬,便不再遲疑,以掌猛擊胤禛腦後——
“格格,出什麼事了?”竹心聞訊趕回來時,墨涵已是面無神采,呆看著那錦囊。
墨涵深呼吸幾下,起身走到帳外,胤祥已用馬載著胤禛遠去,她甩甩頭,心情難以平復,可又立刻想到,適才並未給胤祥解釋事情的緣由,只怕他兄弟二人就此生了嫌隙。
她看看錦囊上的火漆,老天,現在是康熙四十七年,不知活佛的東西有沒有保質期。她猛然咬唇,實在佩服自己,只是大活佛四處講經去了,這樣無稽的問題哪裡去尋答案。
“竹心!”她大聲喚道。
竹心卻在身邊,被她的陣勢嚇住,小心翼翼的說:“格格,奴才在!”
她想半天才說:“剛才帳裡進了田鼠,所以我才叫喚,別當笑話說給貝勒爺聽!”
竹心笑著點點頭,上次他就被忽然冒出來的田鼠嚇住,不過叫了一聲,胤禩叮囑他切莫一驚一乍,格格有孕,受不得刺激。
“去熬點肉粥,放鹹一些,貝勒爺狩獵出汗,要補充鹽分!”胤祥的身影已難以辨清,這多事之秋,她捨不得任何一個捲入其中,但也清晰的知曉很多事,她實在無能為力。
墨涵沿著行轅內的圍欄緩緩走了一圈,眼睛不時望向龍帳,她驚訝的發現看似隨意散落在龍帳周遭的帳篷都不曾擋住龍帳的視線,在這難有起伏地勢的草原上,那龍帳卻穩穩紮在略高的位置。即便離了紫禁城,老康依舊高高在上,把持著制高點,一如他站立俯視跪拜的臣子。
“恩古倫!”
墨涵只留意營帳,卻不覺差點撞上兩名男子。二人都是四十歲上下,一身便裝,瞧不出身份。她心下狐疑,若是宗室,該是隨行圍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