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暾的視線沒離開棋碟片刻:“姐姐,阿瑪、額娘都不管我。你把我們騙過來就是為了越俎代庖麼?”
“哥哥,什麼叫越俎代庖?”小旳問道。
“堂弟,公雞和母雞,誰打鳴?”弘曆踱著步子走近,頗有深意的搶著問。
弘旳揚著頭,得意的回答:“我知道,哥哥教過,牡雞打鳴!”弘暾讚許的朝他點點頭,繼續打譜。
弘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原是想借此譏誚美眉管了閒事。皇瑪法召他前來陪幾個年幼皇子讀書,他足足炫耀了幾日,可這美眉不但將八府的兩個小阿哥帶來,還設法把弘曆最不願見到的弘晝弄了來。弘晝的聰明使得他必須加倍努力才能在學業上略勝一籌,他實在不願被這個弟弟比下去。弘曆瞧著弘旳也有六、七歲,如此簡單的常識居然不知,那弘暾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也還在誤導小的一個。想到此,他不無嘲諷的看著美眉,這樣傻的兩個弟弟居然拉出來現眼。
弘暾絲毫沒留意弘曆的嘲笑,手裡撿枚白子,舉棋不定,淡淡的說:“《尚書·牧誓》: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司晨當是牡雞之職!”弘旳點點頭。
美眉也不理睬弘曆,瞧弘晝一臉迷糊,她也不拿筆,小指蘸點茶水,在桌面上寫了“牝”“牡”二字:“牝為雌,牡為雄。你在家還沒讀完《四書》?”
“我每天要學滿語和蒙語、漢語,還要背誦皇瑪法的文章,還要練習騎射——”弘晝撅著嘴老氣橫秋。
“我家弘暾每天還要研究棋譜,還比你多學了英吉利語呢!”
“姐姐,可我沒學蒙語,也沒學騎射啊!”弘暾倒不逞能,他忽然想起什麼,“小旳想求額娘教他鳧水,姐姐,我和小旳還是回月色江聲吧!”
美眉原本還沒給墨涵說,是擅自做主,正擔心如何交代,也就順著臺階下:“那好,我送你們回去。”她抬腳就要走,弘暾卻拉了弘旳去給四位年齡相仿的叔父道別。皇二十一子胤禧比美眉還要小兩歲,只要是胤禩不在,她是絕對不會把“二十一叔”叫出口的,只揮揮手拋個媚眼兒就出了門。幾個男孩子都看得呆住,各自心裡揣著別樣心思,略微大些的皇二十子胤禕倒是最先發現弟弟、侄兒的侷促。他與胤禑走得近,倒知道些關於墨涵的事,如今只慶幸這美眉好歹是八哥的女兒,不至於惹出些無謂爭端。
美眉領著兩個弟弟走出不到百步,便有小尾巴跟來,弘晝滿臉的笑:“堂姐,能教我鳧水麼?我會聽話的!”他還帶著點兒嬰兒肥的臉顯得肉嘟嘟的可愛,美眉的笑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們兩個先走!”她揮手驅使弘暾與弘旳,再拎著弘晝的耳朵,低聲道,“不許讓旁人知道,申時初刻在如意泅東邊的水榭等我。”
“如意泅?”
“那裡水淺,最多嗆幾口水,不會要了你的小命。”
弘晝有些不耐煩的在岸邊撲騰了一柱香的工夫:“美眉姐姐,我會了,再教點別的吧!”
“先歇息一會兒,我接著傳授技藝!”美眉煞有介事的說著。如意洲那邊有佛堂,二人在水裡也能借著佛堂的光清晰辨物。“弘晝,你很有潛質,孺子可教也!”
“堂姐,你還有什麼本事?”
“玩的東西就沒有我不會的!”她有心從他口中套出話來,“只是有些為難!我們家和你們家其實是近鄰,但從無往來,只怕咱倆私下玩耍,也會被大人管束的。別是四伯父和我阿瑪有什麼過節吧?”
弘晝也沒那麼好哄騙:“姐姐多心了,阿瑪說,皇瑪法教導他們兄友弟恭,阿瑪也是這般要求我和哥哥、弟弟的。或許是八叔與我阿瑪各有所好,才鮮于走動。”
美眉一笑,九叔從來是個話簍子,可唯獨不同她多說四伯父家的事,越是這樣也就越好奇。“我們家兄弟五人,就爭鬥不斷!”
“我知道,十三叔說是七姑姑的意思,讓他們率性而為。”
“十三叔沒事說咱們家的事幹嘛,多嘴!”美眉佯裝惱怒。
弘晝趕緊解釋:“是因為我好奇來著!在家裡不許說你們家的事!”
“誰定的規矩?”
“我,我也不知道!姐姐,我不累,咱們接著練!”
美眉也不急,至少證實了其中的異常。“我託著你的下巴,你按照我說的姿勢遊,記得換氣的竅門!”她已預先探過,最深處不過齊脖子。
這樣繞著如意泅來回幾圈,她漸漸不再讓他借力,弘晝倒是機靈,掌握要訣,遊得四平八穩。她正要告訴他基本已學會,卻聽見佛堂外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