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其中小傾的最響亮。
立春了。
長傾靜立在後殿花園中,看著那爭先恐後競豔的百花,悠悠的嘆一口氣,又是一個寂寥的春啊,百花爭豔又如何,空了一身風華,自從那人去了以後,就算是爭豔的百花都失去了它們應有的色彩。自從十年前這裡受到了牽連,自己遣走了這裡的兄弟姐妹,大大的改變了陣法,獨自一人孤孤單單的守在這裡,十年來,每日過著渾渾噩噩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日子,奈何昔日的好姐妹早已經化作了飛灰,想必是魂魄已經散去從新投胎轉世了吧,想有何用,她還在期盼著什麼,等待著什麼,故人已去,不會再回。
又是一聲重重的嘆息落下。似乎是回應著她的嘆息聲,不遠處那一片盛開的櫻花林紛紛的飄灑著花瓣,那一片片粉白的,瑩白的,晶瑩剔透的,惹人憐愛。
看著那些紛紛揚揚的花瓣雨又是苦澀一笑,要是那人還在的話,或許會好心情的收集這些花瓣,分給大家做香包,又或者是釀成醇香的櫻花蜜,可是現在,只能由著它們塵歸塵土歸土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今日的風特別的大,連著早晨所見到了那一抹橙色的光芒也不知道什麼收斂了去。明明入春了,卻還是感覺如寒冬般冷。
探手放下唯亭的紗簾,也好擋去一些涼風。透過紗簾朦朦朧朧的望著外面那又一波紛飛的花瓣雨,亭中南山鼎爐中的檀香青煙嫋嫋,淡淡的香氣,絲絲揚揚融入在空氣中,那煙光就如薄薄的水霧一樣,飄飄蕩蕩的形成另一種水晶幕。
唯亭風來暗香滿,紗簾開,所見的已不是往昔的歡聲笑語。
一個人影隱隱卓卓的出現在櫻花林裡面,長傾瞪大了眼睛,想要驚呼,卻不想聲音嘎然凝固在喉間,發不出聲來。
風也漸漸的大了些許,那飄灑的花瓣已然在漫天狂舞,風撩起那人的衣裙,發出噗噗的響聲,花瓣零零散散的落在那人的頭上,髮間,肩上,衣裙上。
她白衣飄飄,飄揚的衣裙似九天玄女下凡,絲衣裹身,身姿有些弱不勝衣,看似走出來的畫中仙。她似乎走的很慢,好像是在跟花瓣嬉戲逗趣,然而也是轉瞬間就來到了唯亭外面。隔著一層朦朧的紗簾。
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是轉過頭,看著不遠處的長青殿,長傾揪緊了心,感覺自己的呼吸就快要停止了,心裡頭一個震魂的念頭呼之欲出,那個念頭就好像是最最北端的萬年堅冰一下下的刺著她的五臟六腑,那些深藏的回憶,那些往日的歡聲笑語被這個念頭敲得生痛。
紗簾外的朦朧人影,等著她轉過臉,卻有些害怕她轉過臉來。
又是一陣疾風襲來捲起紛飛的花瓣直直砸向唯亭的紗簾,亭中的煙霧水晶幕被風帶走不留一絲痕跡,少許的櫻花瓣飄落在亭中。
她終於結束了凝望長青殿的目光,微微轉動了一下姿勢,輕輕轉首。
說不盡的傾國風姿,道不明的絕世風華,那一張曇花見了都要自慚形穢的傾世容顏,那熟悉,那一切。
凌櫻!
你是英魂不甘,於這櫻花盛開的時節,踏香而來,以那往常在櫻花下漫步閒遊之姿出現,來暗示我,你舊事難忘,你的冤屈難升,你的恨意難消,你的哀難去,你的痛難平嗎?來到這裡想要都要告訴我,你忘不了,走不出去,彌留人間不願意轉世而去嗎?
櫻子!
長傾霍然瞪大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向那紗簾起起落落的一角,上面的金鉤因著起起落落的紗簾一下一下的撞擊在亭柱上,其聲清越。
長傾暗自鬆了一口氣,閒閒的瞟了一眼那金鉤,對著飄落下來的紗簾緩緩倚靠在柱子上,手臂有些無力抬起,輕輕摸了摸額間的冷汗。
原來竟是自己產生幻覺了。
想必是又恰逢櫻花爛漫的時候,就想起了那人,迷迷糊糊朦朦朧朧還以為那人回來了,心境晃動,原是一夢。
長傾起身微微俯身想要去拿亭中石桌上面的花籤,刻上字掛在櫻花樹上,哀悼逝者。
身子剛動就驀然僵住。
紗簾緩緩波動,紗簾後面有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娉婷的站立在那裡,還能感覺到啊一道平靜的目光透過紗簾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幻想!
是真的有人。
幻想中的一切仿若真實的浮現,長傾的驚駭衝破了胸腔,瞪大的眼睛,張口就要驚呼。
紗簾動,一雙膚色若雪,纖弱無骨的手探了進來,人影顫動一下,向前跨了一步,在紗簾處顯出了一個完整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