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悉心教導他,從政務到做人,從謀略到日常,太傅於他而言不僅僅是良師,更像是親人。
十五歲那年,靜安皇貴妃正把父皇迷得七葷八素的,她所出的四皇子也恩寵有加,再加上定國公的支援,他們眼看著就要把他這東宮太子欺凌得有名無實。那年的春圍,他縱馬於林中追鹿,半路被定國公與四弟攔截住,四弟笑道:“二哥,瞧瞧你這模樣,哪有半點太子的樣子?我看,不如把這位子讓給做弟弟的吧!”
他大怒,策馬掉頭便走,哪知道沒走多遠,忽然聽見四弟的慘叫聲,再回去看時才發現四弟腿上中箭倒在了地上。
離他最近的太傅也策馬趕來,隨即是紮營在林外的大軍。皇帝身子不好,沒有進林,只在大營等候著。他撇下兄弟嫌隙,將四弟扶上自己的馬,出了林子便到營中喚太醫。
父皇也來了,見到愛子手上、血流如注,氣得臉都綠了。他還未置一詞,哪知道四弟忽然開口泣不成聲:“父、父皇,二哥他不是故意要傷我……”
他大怒,指著四弟罵道:“你休得血口噴人!我何時傷過你?”
定國公也來了,忽然走出人群,跪在地上便跟皇帝說:“是微臣有罪,沒能第一時間將太子殿下的箭攔下。太子殿下與四皇子與林中發生口角,殿下調馬疾馳,微臣本以為事情就告一段落了,哪知道從殿下離開的方向忽然毫無症狀地射來一隻利箭,好在……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否則四皇子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微臣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這一刻,他總算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原來那林中的一切都是早有預謀,定國公與四弟沆瀣一氣,只為把他拉下太子之位,永無翻身之日。
父皇本就是昏君,大怒之下哪裡聽得進他這個不受寵的兒子在分辨什麼,當即便要命人拿下他,押回宮中圈禁起來。是太傅忽然挺身而出,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皇上息怒,此事另有隱情。”
事情到這地步了,就連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可太傅卻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眼神有穩定人心的力量。
太傅說那箭是他射的,他在林中逐鹿,見那鹿隱沒在樹叢之中,變對準聲音來源處射了一箭。哪知道四皇子就在那樹叢之後,他一箭過去,便傷了四皇子的腿。太傅高呼此事與太子並無干係,實乃四皇子與定國公誤會了太子。
定國公哪裡會善罷甘休呢?當即冷笑著與太傅對峙爭辯。其實很多事情並非一定要求個真相,君心所向,才是贏家。
太傅也知道這個理,心知若是沒有後招,太子今日無論如何也會中了圈套,回京之後就算不被圈禁起來,有了這兄弟不恭、縱箭傷人之事,本就不喜愛他的皇帝定然會對他更加不喜。太子之位早就岌岌可危,這一次不過是個□□罷了。
太傅當即磕頭高呼:“微臣有罪,卻萬萬不可牽連於太子。太子何等尊貴,乃國之社稷、民心所在,微臣今日鋳下大錯,死不足惜,只求皇上明察,太子純稚子之心、顧念手足,絕不可能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話音剛落,他便拔劍自裁,以血淚成全太子之路。
那一日,尚為太子的皇帝跪在地上,拉著太傅的手泣不成聲。他眼睜睜看著太傅無力地握住他,眼中滿是哀慼。他湊近了,聽見太傅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太心軟,才會中了他們的計,須知這條路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臣只盼著殿下記住今日之事,成王之路,切忌心軟。臣,走了,小女便託付給殿下了……”
場面太過慘烈,父皇也震驚了,最後只得草草了結這事,畢竟人都死了,他還能再圈禁太子不成?
那一年,太子迎娶了太傅之女沈玉箏為太子妃,次年太子妃便誕下了他的長子。他如太傅所言收起了仁慈心軟,在成王之路上鐵血手腕,再不顧其他,總算踏上了皇帝寶座。登基後他感念於太傅為他所做的一切,立太子妃為後,並且對這位皇后也禮待有加,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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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怔怔地望著床幔,慢慢地闔上眼,唇邊是一抹苦笑。只有他自己清楚,其實玉箏於他連夫妻之實都沒有,那年太傅走後,他受託照顧太傅的孤女沈玉箏,竟發覺她已有了身孕。
玉箏哭著告訴他,是四皇子的人趁春圍時他與父親不在,便強行侮辱了她,以圖威懾父親,與春圍之事雙管齊下。
他當真是髮指眥裂,恨不能嘔出血來。可太傅已經走了,他如何能讓玉箏成為天下人的笑柄?難不成把事情鬧開,讓她下嫁於四皇子派來羞辱她的那個小卒嗎?太傅對他恩重如山,他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