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溫酒破敵酋
萬里碧空如洗,豔陽高掛,暖意融融。
一艘船舷佈滿密密麻麻火炮的巨型戰列艦揚起風帆,一股股噴著黑煙,蕩起層層波濤駛在最前,其後,跟著四艘火輪船,高懸黃色麒麟旗。純黃色羽紗旗幟,鑲嵌仰首闊步的火麒麟,麒麟意態悠閒,好似閒庭漫步,卻隱隱有一股君臨天下之勢。
第一艘火輪船永波號船頭,葉昭迎風而立,凝視著隨風飄揚的海軍軍旗,旗幟獵獵作響,葉昭油然升起一股豪情,終有一日,這麒麟旗將會睥睨五洲四海,令萬國迴避。
腳步輕響,香風襲來,不用回頭也知是錦二奶奶,此去越南,有十幾名商人隨行,僅有兩位女子,一位錦二奶奶,另一位則是她的貼身婢女。
“公爺,賤妾不知何以為謝。”錦二奶奶華服美髻,體態輕柔,風情動人。此刻立於葉昭身側,心中真是說不出的感激,雖知惡人斷不會因為自己請求而決軍國大事,可驅兵越南,又帶自己同行,那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錦二奶奶從小性子就高傲,自從遇到葉昭卻是嚐盡了四處碰壁的苦頭,可偏偏這惡人又多方維護與她,對葉昭,她心底深處隱隱有絲懼怕,可她又知道,這個惡人有著怎樣難以想象的權勢,輕輕一句話可將人送上天堂,也可扔下地獄。對於權力本就痴迷的她來說,這又無異於火中的飛蛾,明明知道危險,卻不知不覺想靠攏過去,一探究竟。
此刻,錦二奶奶對葉昭的感激卻是發自真心。
葉昭淡然道:“等尋到容公子再謝我不遲。”
錦二奶奶輕頷粉腮,轉頭向南方看去。
幾十步外的船舷旁,阮伯齋本想去同國公爺說幾句話,但見女眷在側,自不好過去了。聽聞這位貴夫人乃是粵商,因為是此次出海唯一一位女子才會將船房置於國公爺船房之旁,以策安全,可誰又知道其中隱情?看這位貴夫人,和國公爺可是熟絡得緊呢。
阮伯齋實在沒想到廣東水師竟然配備火炮鉅艦,剛剛見到時可著實嚇了一跳,炮艦看起來應是紅毛鬼所造,莫非是國公爺俘獲而來,怨不得,在珠江之畔,再見不到英法諸夷耀武揚威的船艦。
葉昭此時所想又是另一樁事,前幾日振武、鎮江、振和三營在南安城附近擊破萬餘匪民,收復南安府,自己的勢力實則已經滲入江西南境,在旁人看來自己對太平軍咄咄逼人,似乎配合朝廷南北夾擊,實際上呢?自己不過打的經濟牌,只有控制了南安府,江西甚至福建的茶商絲商才會舍遠求近,慢慢將廣州重新視為第一茶埠。何況若一直不給太平軍制造壓力,想也會引人非議。
若傾力北伐,自己可沒這個打算,不說沒什麼好處,遇到石達開等太平軍的悍將精銳,那仗可就沒這麼輕鬆了,天京內亂未起,太平軍精銳之戰力可不能小覷,這同三營火器兵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肅清南安府萬餘匪民完全是兩回事。
出海前,接到了振武營管帶神保的書信,粵兵進入江西,與曾國荃的吉字營接觸,曾國荃欲赴廣州給公爺磕頭請示方略。
若不是自己越南之行迫在眉睫,還真想見一見這位曾文正的親弟弟,湘軍中的第一猛將。
不過早有耳聞,曾國荃手下多為亡命之徒,每破一城,都給其部下三天燒殺姦淫的狂歡日,這種最原始刺激兵勇鬥志的方法雖有效,可終究培養不出一支堂堂正正之師,統兵思想尚停留在原始階段,雖不得已而為之,卻與今之世界大勢背道而馳,何況此為內戰,燒殺姦淫之民,終為中國之民,戰功再顯,卻得不到人心,難成大器。
是以李小村提到吉字營時,葉昭淡淡的評了句:“烏合之眾!”令李小村錯愕良久。
曾國荃也好,曾國藩也好,論權勢地位,比之自己差了數個等量級,就算請求自己遣兵配合其作戰的資歷也無,曾國荃想來拜見自己,自是想聽自己提點,江西戰場該如何攻略,再一個又何嘗不是存了功名之心?現在自己的摺子,可比什麼王公大臣的都好使。
若自己就想一直做大清權貴,實則對他們全不需在意,他等人爬得再高,在自己面前也不值一提。而自己存有旁的心思,對這曾字頭人馬卻自然要花一番心思觀察度量。
“大帥!正東方有漂民!”一名水兵遠遠單膝跪倒,大聲稟告,打斷了葉昭的思緒。
葉昭伸手,幾步外的親衛忙將千里鏡遞上。
從望遠鏡中看去,轉了一圈,果然,大概幾海里遠,漂浮著黑乎乎的物事,仔細看,乃是一塊木板,好似是船舷之類的殘骸,上面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