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我們都是民眾,攝政王他老人家說,他也是民眾之一員呢。”說著這話,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全是神采。
馬陶方和王氏都呆住,好半晌王氏道:“那,您也沒拿我們針線啊。”
女隊長終於忍不住撲哧一笑,如百合盛開,嬌美難言,“這就是個比喻,你想啊,針頭線腦都不許我們拿,何況糕點?姐姐您說是不是?”
馬陶方連連點頭,捻鬚,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王氏更是傻傻的,說:“是啊,是這麼個理兒,可你們,你們還是兵嗎?”
那衛生員小王嬌笑道:“要說我們張隊長,還真不能算是兵,你們不知道,她本事可大了,是廣州醫院瑪德教士最喜歡的學生、護士長,本來能當醫生的,一個月能賺十多塊銀洋呢,而且等幾年升了醫師博士,幾十塊都不止,社會地位也高,可她偏要來參軍,可有志向呢。”
女隊長無奈的道:“哪有幾年就醫師博士了?就亂說,也不怕人笑話。”
馬陶方和王氏也聽不大明白,卻都連連點頭,看來這位張隊長極有本事就是了。
就在這時,匆匆腳步響,就見一名女兵從月洞門鑽過來,邊跑邊道:“隊長,快,城外來了偽軍大隊,鄭管帶他們在八里坡堵著呢,咱們快去接傷員。”
秀麗女隊長臉色一變,也不及跟馬陶方和王氏告別,就帶著女兵匆匆而去。
馬陶方和王氏對望一眼,臉色也都變了,台州府城牆早已殘破不堪,城裡好像也沒多少灰頭軍,遇到大隊清軍,可想而知局勢之險惡。現今這兩口子,可都有些不想清軍獲勝,捲土重來了。
八里坡是台州城外一處高高土丘,此時槍聲稀疏,土丘上趴了長長一排藍灰軍裝兵勇,嘭嘭的射擊,幾百步外,密密麻麻的紅纓子藉著丘壑、樹木、小溪掩護,一點點逼近土丘。
土丘上,一名魁梧的絡腮鬍大漢正踱步大喊,他就是平遠軍第四鎮第二營管帶鄭大鬍子。
嘭嘭開了兩槍,鄭大鬍子嘶聲喊道:“兄弟們!咱們的傷員!還有衛生隊的小妹妹就在咱們身後!就在臺州城裡!咱們他媽的誰要腿軟,小妹妹們笑話你們不?”
眾兵勇鬨然大笑。
有個小夥子用力勒了勒鋼盔,尖聲道:“媽的拼了,咱死了!小妹子們還能掉兩滴淚,這要被這幫畜生碰著咱們小妹子一根汗毛,媽的下輩子,下下輩子咱也都做他媽尿不出尿的公公吧!”
又是一陣鬨笑和叫好聲。
參謀長劉福貴清秀文雅,看著這些粗獷的漢子鬨笑說鬧,嘭嘭的開槍,眼睛微微有些溼潤,誰都知道眼前局面之險惡,淮軍大隊就是探知了台州乃是傷員營地,看情形,怕是集結了現今淮軍在浙江的所有力量,勢要將台州的平遠軍殲滅,十倍之敵,對方的步槍隊就有數千人,更不要提刀兵矛陣源源而至。
今日之戰,實在九死一生,剛剛管帶已經令人去通知衛生隊、長夫隊帶著傷兵轉移,而自己等人能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使得她們安全脫險。
人人都知道必死,可為什麼還能這麼輕鬆呢?
剛剛從講武堂畢業負責對士兵進行思想教育維持軍民紀律的劉福貴想不明白,他知道,自己腿一直在抖,可漸漸的,聽著這些漢子的葷素笑話,什麼要能活下去一定追求衛生員小王當老婆啊,什麼高小妹的屁股比喜子的屁股大啊。
鬨笑聲中,劉福貴卻發現,自己的腿漸漸不抖了,心也漸漸安定下來,看著那蜂擁而至的紅纓子,就好像,空洞的圖畫,死亡,不過是兩腿一伸,和睡覺一般的滋味吧?
劉福貴想著,舉起千里鏡,隨即就看到了那迎風飄揚的清軍帥旗,竟然是羅澤南!淮軍統帥羅澤南!
清國偽政權的兵部尚書、閩浙總督,更是三寶爺做夢都想啃了他皮肉的傢伙,狡猾的不能再狡猾,一直避開三寶爺的主力決戰,而是採用運動戰,也不守城,和三寶爺捉起了迷藏,雖漸漸被三寶爺逼得退入了浙江,但時不時回馬一槍,也頗令三寶爺吃了苦頭,平遠軍第四鎮,更遭遇過前所未有的大敗,曾經一營步槍兵冒進,被其包了餃子,幾乎傷亡殆盡。
“媽的!是羅澤南!”也不知道劉福貴嘴裡這句媽的是怎麼冒出來的,他可是斯文的很,從來不吐髒字的。
眾士兵沉寂了一會兒,隨即鬨然大笑,這位秀才長官也好像馬上變得親切起來,一名哨官大笑道:“參謀長,怕了?”
“我怕他姥姥!奶奶的!”劉福貴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話了,只覺得被一種奇妙的情緒支配著,如鯁在喉,不罵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