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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就沒幹過,一直哭了半個時辰。

他跪在炕邊,也足足半個時辰。

最後老太太說:“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是族長,自己看著辦。我好歹能活一天就活一天,不會扯你們後腿。”

老太太尚未平復,倘或這個檔口鬧出休妻的事來,可能真的就不行了。

宋大爺左右為難,轉身去找宋三爺。

宋三爺嘆了口氣,道:“二哥跟二嫂以往是沒少照應我們,可以說,沒有二哥就沒我們現在的好日子,但眼下二房做了不容於國不容於民的醜事,從公理來說,你我合該舍小情求大義,才不枉讀了這麼多年聖賢書;從私情來說,一房與全家,孰輕孰重?不能因一人連累全家好幾十口子,而且娘年歲又大了,正該享清福的時候……依我之見,既然要斷,就斷個徹底,二房的東西讓他們帶走,其他的與他們概不相干。”

宋大爺捋著鬍子,只覺得不妥。

宋三爺又勸,“倘若真的將公中銀子都給了二房,話傳出去,外人不免覺得蹊蹺。古往今來,哪有被除族的人帶著家裡所有的銀子出去?大哥,你可得當機立斷啊!”

宋大爺無力地抬手,止住了三爺。

宋青葙看到林氏帶來的文書,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面清清楚楚列著她的三項罪,其一是不貞,其二是不孝,其三是不寧。

不貞是她與外男私相授受,德行敗壞。

不孝是將老太太氣得臥病在床卻不榻前侍候。

不寧是指她上不尊敬叔伯,下不和睦姐妹,時有口角爭執。

另外還有宋修遠的罪名,大抵就是未能閉門守孝,以及一年多沒有音訊。

結論就是,將二房逐出宋氏宗族,從此兩不相干。

薄薄的一張紙握在手裡,猶如千斤重,宋青葙有點捏不住,顫著聲問:“老太太知道此事?”

林氏板著臉說:“當然知道,老太太不點頭,大爺哪敢自作主張?”

“可是,除族要開祠堂……”宋家的祠堂在濟南府。

林氏啟唇一笑,“你還嫌不夠丟人,非得當眾再出次仇?大爺是族長,昨兒就給老家寫信說明了情況。也就是大爺為人和善,就依你的德行,沉魚塘都不為過,豈能容你囫圇個出去,還帶著傢俬,你就感謝菩薩吧。”

宋青葙頹然坐在椅子上,聽到林氏尖利的聲音響在耳邊,“給你半個月的期限,麻利的搬出去,別尋思著生事。”

宋青葙傻傻地坐著,雙眸空茫而無助,就像是全身的魂魄都遠離了身軀,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

她想不明白祖母為何不信她。

自牙牙學語,她就跟著祖母,祖母教她描紅,祖母教她認字,祖母告訴她要晚寢早作,勿憚夙夜;執務和事,不辭劇易;以苟容曲從為賢,以拱默尸祿為智。

她聽了,也懂了,事事都按照祖母的心意去做,不曾有過半點忤逆。

祖母也時時誇讚她懂禮守矩。

可為什麼,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她成了不貞不孝不寧之人,祖母要驅逐她離開宗族。

假如,假如那天早上,她如實跟祖母講了白衣人的事,這一切會不會就全然不同?

宋青葙想得頭痛,身子一絲絲冷下去。

碧柳擔憂地看著她微微彎曲的身影,輕手輕腳地倒掉殘茶,換過溫茶,半跪在地上,將茶杯塞到宋青葙手裡,“姑娘,喝口熱茶吧。”

雙手捧著茶杯,溫熱自掌心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宋青葙盯著裊裊上升的水汽,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她啜了兩口茶,將文書交給碧柳,“你好好收著,把碧桃、秀橘還有秋綾叫來。”

碧柳神情一鬆,微笑地答應。

這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碧柳也有過。

爹生病時,她年僅十一歲,張阿全七歲。家中債臺高築一貧如洗,街對面的馬婆子每次看到她都會拉著她的手,笑嘻嘻地說:“阿囡,以後跟著阿婆,穿金戴銀吃香的喝辣的。”

她很怕,怕自己走投無路只能跟著馬婆子去。

馬婆子是皮條客,經她手賣出去的女子不計其數,可沒有一個回來過。她們沒有臉面回來,即便想回來家人也不歡迎。

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年多,爹臨終前告訴她,去白家衚衕找付二奶奶。

在二房住的東跨院,她第一次見到了三姑娘。

那天,飄著雨絲,三姑娘穿一身素白的衣衫清冷地站在廡廊前,眉籠輕煙,目若點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