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拉開門,不可置信地看著曾對我確鑿地說出“我們當然是人”這句話的XC005,他卻沒有看我,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說了一通教條般的話,裡面的人問我進來幹什麼我也沒有回答。
我跟著他回到了他的房間,他掀開被子躺了下去,直挺挺的。我不斷嘗試和他交流,但他像按下關機鍵的機器人一樣,寂靜地陳列在這個空間裡。
“你不想再見到林穩了嗎?”到最後,我終於丟擲了這個問題的核心。
“他現在應該被抓起來了吧?活該。”他的口吻意外地帶著一股狠勁。
“我不懂……”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我都躺在一個狹窄的儀器上,渾身插滿塑膠管和感應器,如同一具枯屍,他在下班之後也許還會路過那裡,也許還會跟我打個招呼。他口口聲聲說他愛我,但他明明知道我是一個人,卻從來沒想過救我。”他的聲音沒有起伏,“他明明知道我是一個人……”
在白色棉被的下面,他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但眼角的淚卻緩緩流進耳廓裡,明晃晃的。我無法安慰他,這種感覺太糟了,他說得沒錯,林穩是夢貘公司的工作人員,他對這些不可能一無所知。
我想留下來陪他,也不是陪,只是站著跟他說幾句,但是護理人員走進來,柔聲勸我趕快回去。直到今天我仍然把人類對我說的每一句話當成要求,不可抗拒的命令,所以順從地走了出去。
人類到底把愛當成什麼呢,把愛冠以崇高聖潔的定義的是他們,把愛當成草芥一樣隨意碾壓玩弄的也是他們,而我應該就是他們的同類。
我一連抑鬱了幾天,直到有人通知我,有人來看我了,問我要去嗎?
我在一個座椅上坐下,看著面前的一面巨型玻璃,在心裡默唸道:“好久不見。”
徐擇穿著西裝,手揣在褲兜裡,茫然地看著我。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營養不良的身體,所有的興奮瞬間蕩然無存,他的身姿挺拔,燈光雕刻著他的輪廓,看起來……很好看。
我捏緊衣服,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我等了他很久,他來了,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變的是我,我像一個誤闖入他的世界的陌生人,打擾了他和另一個人的久別重逢。
過了很久,我聽到了敲擊玻璃的聲音。我抬起頭,徐擇的手臂高抬,指節彎曲敲擊著玻璃,然後張開嘴,對我說:“我在家裡養了兩條狗。”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手有些顫抖。我慢慢站了起來,他本來就站得離玻璃很近,看到我起身的動作後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把手指搭上去,然後閉上眼睛,把嘴唇貼到玻璃上,同時感覺到玻璃有些燙。
我睜開眼睛看了一下,看見他也閉著眼睛,隔著玻璃親吻著我。我重新垂下眼瞼,加重了這個吻的力度。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0 章
“徐先生對我們提出了控告。”
我放下碗,把手擱放在大腿上,認真地聽她講。
那個工作人員不斷翻動著她正前方的一個虛擬顯示屏,顯得有些焦躁,在這期間她的嘴角下垂著,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因為這件事讓她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徐擇對特救小組提出控告,譴責他們對我們24小時的監控,並將這些畫面廣泛傳播在公眾媒體上,侵犯了我們的隱私權,他認為只要我們覺醒了作為人的意識,就可以擁有身份證明,脫離這個機構了,他想得到我的監管權。
“他不可能得到你的監管權。”她認真地對我說,“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並且你已經成年,也不符合收養規定。我們現在做出的努力就是為了讓你們將來能夠更好地融入社會,懂得構建社會關係,依靠自己的能力獨立生存下去。徐先生這樣做明顯是操之過急了……你認為呢?”
她想得到我的認同,我確實也覺得她的觀點沒有什麼不對,可我猶豫了。
開庭那天,我是作為原告方的證人被宣上庭的,我不清楚在此之前的審理情況,所以望向徐擇,他也看著我,笑得看不出其他情緒。
一面寬大的熒屏畫面被切割成無數個小框,每個小框裡的人表情都有些嚴肅,他們可能是陪審員,也可能只是旁聽的人,我對這方面不是很清楚。
“我想請問證人,你與徐擇是什麼關係?”徐擇那方的律師站起來詢問我。
我有些答不上來,答案好像太多了,首先,我和他是夢境所屬者和締造者的關係,我為他服務,然後我們又是……
“你們是戀人對吧?”他側過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