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此刻卻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他填好資料守在搶救室的門口,抬頭盯著那盞紅燈,那紅燈就像血一樣讓人惶恐。
手機在響,是芬姐打來的。
他難過地接聽,說:“這幾天只怕我都沒有辦法工作了,麻煩幫我推了。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他……”他頓了頓,繼續說,“他病重,我必須陪著他,請您給我幾天的時間好嗎?”
芬姐微怔,這次沒有罵他,反而表示理解,“明白,那你就照顧他,我會跟別人解釋的,反正你的專輯暢銷,取消下面的宣傳也沒關係。”
“謝謝。”
芬姐忽然對他說:“凌柏,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可以替自己女朋友扛起整個世界……你值得安瑤去愛,更值得這世界上任何人去愛。其實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要對她父親那麼好,甚至連傳染病也不怕,剛才我好像才明白,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我會回去跟老闆解釋的,你自己保重。”
他禮貌地再次說了聲:“謝謝。”
紅燈熄滅,裡面的醫生走了出來,老闆筆直地站著,手心裡冷汗不斷沁出。醫生只是簡單交代了幾句,“病人的情況不穩定,需要住院觀察。”
“腦出血……”
“腦出血並不多,所以不嚴重,但他現在身體條件太差了,我們會找個時間替他引流。”
“肺出血呢?”
“暫時止了血,可是併發症太多了,心肺都在衰竭。”
搶救室的護士把病人推了出來,他不敢再問醫生,害怕得到不好的結果。他跟著護士把人推去VIP的單人病房,病房裡的呼吸機及心電圖儀都在微響,窗簾拉得很緊,遮住了外面的光線,整個房間完全不見陽光。他搬了椅子坐在床邊,輕輕拿起老人那青筋凸起的手握在掌心,眼裡充滿了淚。
他說:“伯父,您知不知道安瑤曾經跟我說過,她要把您接到身邊照顧,她要做最平凡的女兒,天天陪您下棋逛街,陪您出去散步,這裡走走、那裡瞧瞧,陪您……”他頓了頓,哽咽地把那句話說出來,“陪您慢慢變老。”
手心骨瘦如柴的手微微在顫抖。
凌柏輕握著那手,含淚繼續說道:“那天她過生日,接到您的電話之後一直在哭,可是不敢哭出聲,因為她害怕您擔心,害怕您知道她其實一直不快樂,一直在自責內疚害死了自己的母親。您的女兒真的很懂事,小時候明明怕黑,可是還要故作堅強……明明很想念您,可是因為覺得自己害死了母親,所以不敢回家面對您。明明很想過生日,很想聽到爸爸說的一聲生日快樂,所以選擇遺忘生日……伯父,您有個很孝順的女兒,雖然她曾經因為當明星跟您吵架,可她的初衷只是想賺更多的錢讓您過上更好的生活,她一直這麼努力,只是想讓您得到物質上的滿足。”
床上躺的人眼角滲出了淚,卻依舊一動不動。
“她以前不知道這天下的父母都不需要什麼物質的滿足,他們都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女健康快樂。可是現在她懂了,她知道自己的幸福就是父母最大的幸福。伯父,既然她知道錯了,就請您撐下去,給她一次贖罪的機會,給她一次陪您慢慢變老的機會……”凌柏淚如雨下,再也說不下去,他起身去洗手間。
床上的安意凡微微睜開一條眼縫,淚如泉湧,凌柏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到了,小時候總以為女兒堅強勇敢,原來那傻孩子只是不想他操心。其實她媽媽的死,他一點也不怪她,反而怪自己。當年安瑤媽媽在青春年少之時嫁給他,那是人生最美最好的時光,可是因為他們為了省錢沒有去醫院生孩子,導致她慘死家中。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自責,自責自己害死了那可憐的人。
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關安瑤的事。
都是他不好。
chapter19
安瑤,在全世界都拋棄了你的時候,我用最笨的辦法幫你,那就是守護你。
房門輕響,是凌柏回來了,他看到床上的人已經清醒過來,激動地叫了聲:“伯父。”
安意凡艱難地揚起手,摸向胸口,凌柏怔了怔,趕快從自己口袋裡掏出那張照片,照片是他在路上替伯父收好的,害怕搶救的時候被弄丟。安意凡顫抖著手指捏住照片,嘴巴一張一合,可是卻說不出半個字。
凌柏彷彿明白,“你想讓我瞞著安瑤?”
安意凡點了點頭,眼淚湧的更急。他忽然揚了揚手裡的照片,眼神渴求。凌柏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照片?安意凡拼命揮動照片,著急地吐出一個字,“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