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陸,你叫什麼?”陸臻很驚喜,這小哥英語不錯。
“我叫貝吉。”小夥子笑出一口亮白的牙齒。
“很高興認識你。”陸臻友好地笑了笑,與他握過手,用對講機通知牆內的人放繩梯下來把他們接過去。
任何時候,讓婦女與兒童先走,這是慣例,陸臻與徐光啟用力拽著梯子好讓它不會晃動。貝吉站在陸臻旁邊,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他們說你們是侵略者。”貝吉說這話的時候是笑笑的。
“當然不!”陸臻很嚴肅地看著他,很快發現這個男孩子並沒有太大的敵意:“侵略的定義是佔有你們的土地,把它當成是自己的,佔有你們的人民,把他們當成是自己的。我們不幹這些。”
“噢!這你們當然不會!”貝吉驚呼:“你們中國人都很有錢,你們不會讓我們像中國人那樣好的。”
“唔?”陸臻有些困惑,不明白這孩子到底想表達些什麼。
“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對我們這麼好,把我們……都,嗯,都當成你們自己那樣。我聽說在你們中國是沒有人會被餓死的,嗯……我爸爸說。”
“你爸爸喜歡中國嗎?”陸臻仍然很迷糊。
“嗯,他去過義烏。”
“呵呵。”陸臻笑了:“那他去過上海嗎?我是上海人。”
“上海?”男孩皺著眉頭想了半年:“沒聽說過,它離義烏很近嗎?”
“很近。”陸臻感覺很有趣。
“所以,那你們是為了石油嗎?”
陸臻的笑容又一次僵硬了,他有些受不了這個男孩總是用一種天真無邪好奇十足的表情來問這些尖銳的問題。
“他們說的。”貝吉連忙補充了一句。
“不是。”陸臻很謹慎地說道,他注意到海默的嘴角已經彎起了一點。
“我們是來做生意的。”陸臻決定無視海默的冷笑。
“噢!那……這和侵略有什麼分別?”
陸臻聽到身邊有人“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貝吉很詫異地看向海默:“你為什麼笑了。”
“心情好。”海默笑得很妖嬈。
“OK,分別在於,如果是侵略的話,我們會希望你們死;如果來做生意的,最好大家一起活。”
“是這樣嗎?”貝吉露出困惑地樣子:“可是他們說,你們是為了石油才……”
“應該慶幸你的國家值得被圖謀,這說明你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用,你們不會被遺忘,不會被世界所拋棄。”
“哇哦!你說得太多了,我需要想一想。”貝吉開始茫然。
陸臻拍了拍梯子說:“先走吧。”
翻牆的速度倒是還不錯,不愧是在兵荒馬亂中成長起來的,陸臻用力拉扯著繩梯,滿意地看著這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在高牆後面。
“我說,那小孩兒是不是缺心眼兒啊!”徐光啟小聲地用中文和陸臻感慨著。
“他只是看到的世界跟你不一樣。”海默淡淡地回答他。
“唔,你覺得看他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陸臻現在說話放鬆多了。
“千百年來,他們都習慣只為眼前能看到的人而戰。連國家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需要學習的概念……你不瞭解非洲。”海默神色凝重。
“你很瞭解。”
“是的,我愛這裡。”
陸臻做出驚訝的樣子。
海默笑了起來:“因為他們單純。”
“可是這裡戰火紛飛,不過……”陸臻揚了揚眉毛:“剛好,你也愛戰爭。”
“是的,我愛戰爭!”海默大笑。
“為什麼?”徐光啟大惑不解:“老子都快打得煩死了!”
“因為自由!有什麼時候,你可以真正用自己的雙手決定自己的命運?只有戰場……”海默把最後一個女人推上了梯子,自己緊隨著她爬了上去。
“好吧,我現在明白了……”陸臻喊道:“為什麼我和你不一樣,因為我覺得,即使是在戰場上,人也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武力。”
海默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沉默了幾秒鐘以後,她輕描淡寫地拋下了一句話:“等你能做到再說吧。”
陸臻一直記得那個居高臨下的輕蔑的眼神,像一根鋼針插入人的心底,直白有力,像是要刺破人間所有的虛妄。而在當時,陸臻還不知道他這一生將會為了這句話付出多少,不過,後來每一次當他猶豫的時候都會再想起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