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夏明朗說話很慢:“在喀蘇他是老大,把我們送過來他還是老大,罩得住。可回到國內他算什麼?”
陸臻眼珠子一轉,馬上明白過來:“你是說聶老闆害怕節外生枝,有人拿這事兒搞他?”
“不就這風氣嗎?不辦事兒的說三道四。”夏明朗露出煩躁地神情。
陸臻看著夏明朗因為發怒而顯得越發幽深的雙眼,忽然笑了。剛剛白水說得嚇人,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媳婦,風吹怕冷,手捧怕疼。沒想到全不是,返老還童變成十幾歲愣頭小青年,七情上面,可愛的不得了。
凌晨時分,護士大姐進來補了一針嗎啡,夏明朗的眼神兇得像是要殺人,陸臻哈哈笑著矇住夏明朗的眼睛,像是帶孩子去打針的家長,只是這會兒害怕的是護士。
窗外已經有些亮了,晨曦是一脈泛著珠光的鴿子紫,像迷霧一樣。
陸臻下床關了大燈,陪夏明朗靜靜地躺著,耳邊的呼吸輕而淺淡,卻怎麼都睡不深沉。朦朧中睏意襲來,一個翻身就會醒,好像在夢中跌下懸崖,驚出一身的冷汗。睜開眼睛看看果然已經斜在床邊,離開夏明朗倒是十丈遠,再翻三個身也壓不到他。
陸臻忽然想起之前他受傷那一陣,夏明朗總是趴在他床邊睡。當時沒往深處想,以為只是公眾場合不敢過於親密,可現在想起來卻恍然大悟。以他那會兒炸得酥透的骨頭架子,恐怕借夏明朗十個膽子也不敢睡在自己身邊。
陸臻站起身喝水,窗外是草木繁茂的熱帶花園,碩大的花朵與鮮綠的葉子被晨輝鍍上了一層奇妙的光彩。往極遠處眺望隱約可以看到海水的亮色,朝陽不在這一面,那落日時,想必景色會十分可觀。
陸臻注意到花園旁邊有一個不大的露天健身場,拉著沙灘排球的網子和一些簡單的健身器。天色還太早,整個島還沒有醒來,成排的海鷗從林子裡飛起,融入天際。
“你在幹嘛?”
“喝點水。”陸臻轉過身看著夏明朗微笑。
“喝水乾嘛跑那麼遠?”夏明朗不滿地嘀咕著,眼睛很亮,在暗處閃閃發光。
陸臻折回去坐到床邊,把手指放進夏明朗的掌心裡。夏明朗手上緊一緊,又滿意地睡去了。陸臻這才感覺到腿上的脹痛,半褪下褲子一看果然感染了,縫線處腫得厲害。
早班醫生名叫Kevin,是一個長著灰白色捲髮的中年人,表情嚴肅,是這裡的外科主治醫師。對夏明朗的傷勢倒是沒說什麼,只是把陸臻罵了個徹底,重新拆線清洗消毒再縫合折騰了一個多小時。陸臻沒敢回嘴,知道是醫生都不會喜歡這種沒事兒找事兒的病人,小傷都養不徹底。
夏明朗不再進行昏睡療法,當體內的麻醉藥物徹底代謝完,病床邊上那些唬人的高科技儀器被撤了個乾淨,病房裡看起來更加通透,更顯得窗外陽光明媚,綠樹藍天。
夏明朗吃過午飯就吵吵著要下床,陸臻心想我的祖宗,能不能給小人省點心血,我這顆心為你掛著就沒正經放下過,您乖乖地配合一下治療成不?這邊好說歹說的哄住了,不一會,等白水查房查到這間,夏明朗又嚷開了。
白水這路長相,在陸臻眼裡看來叫溫潤如玉;在夏明朗看來就叫好欺負。氣哼哼劈頭蓋臉地問道:“就是你小子覺得我扛不住是吧?你憑什麼!”
白水笑眯眯地看向陸臻,陸臻有些哭笑不得,使了個眼色過去:你說的,對病人要耐心。
白水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讓自己的視線與夏明朗保持到同一個高度,十分溫和地說道:“不憑什麼,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現在也可以開始。”
陸臻嚇了一大跳。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能有現在這種精神狀態,主要是因為嗎啡。我們現在給你注射的嗎啡劑量超過晚期骨癌病人,所以你感覺不到疼。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感覺一下,如果沒有嗎啡你會變成什麼樣。”
夏明朗沉默著與白水對視,一聲不吭的。
白水等待了一會兒,站起身說道:“我去安排一間重症監護病房給你,帳單會寄送到你們陸軍總部的。”
“哎!”夏明朗喊道:“你一個醫生,跟我賭什麼氣啊?你多大了?”
陸臻噗的一聲笑出來。
白水額頭滾下幾條黑線:“那現在的情況是,暫時聽從我的安排?”
夏明朗低聲喃喃罵了一句什麼,白水只當是沒聽到,做完例行檢查,寫好病程記錄,把當天的藥單交給護士。陸臻跟著白水出去,拐到走廊上笑道:“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