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拙想起天真的秦表妹,長不大貪玩卻善良的秦表弟,以及那一對貪財心黑的秦小舅夫妻。嘴角抽了抽:“那裡,也非容身之所。”
司徒九微笑:“你看,你連一處地方也無可容身,身無長物。我又能圖你什麼?若拙,你心思太重了。”
林若拙垂眸,自我思忖,司徒九說的有道理,她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值得他圖謀的,無非一條命而已。打擊赫連熙?別開玩笑了。塵埃落地、大局已定,赫連熙已然一敗塗地,多她一塊小磚頭不多,少一塊也不少。
想來想去,只能歸結於司徒九吃撐了。
司徒九果然就給了個吃撐了的理由:“算來,你我從那年江上相識至今也有十年多了,若無你當初對姑母說的一番話,斷無今日之局面。說起來,你在我這裡透的底,比之至親之人面前,恐還要多幾分吧。”他笑了笑,“古人云,君子之交淡如水。我雖不敢自誇君子,十年相交,‘友人’二字用於你我身上想也不算過分。既是友人,你落魄之時我搭個手又有何妨。”
認識了十年的‘友人’麼?林若拙有些迷茫。說真的,她雖在此地生活了二十餘年,接受了一整套古代文化教育。但因其大家貴女固守後院的特殊性,以及前生根深蒂固的世界觀、道德觀、人生觀。對這個時代所謂的‘士子’之風,依舊不是很能理解。
在她看來,她和司徒九的結盟關係是不對等的。除了一開始給予不少有用資訊外,之後六年多時間,她幾乎沒什麼作為。司徒九是政客,利益無關下,憑什麼花費精力照顧她?
可現在,他給出了一個奇葩答案。除了政客,他還是個文人士子。所謂‘士’,有士的風骨。
什麼因為一句承諾殺了自己家小孩,保護朋友家小孩啦。什麼因為一個約定,就是人死了,魂魄也要赴約啦。種種傳說雖然誇張,卻是真實發生在這個封建社會的案例。還被‘士子文人’稱頌。林若拙不能理解。卻不妨礙知道這種‘道德觀’是整個社會主流所奉行的。
那麼,司徒九用這種理由收留她,似乎也有可能?
畢竟現在大局已定,她一個失蹤靖王妃的身份,可有可無。實在影響不了什麼。司徒家保留了一定的實力,收留一個無處可歸的她,比收養一隻流浪貓、流浪狗費不了多少事。既然是舉手之勞,又有十年結交在內,司徒九要表現一下自己的雅士情懷,個人魅力,也無可厚非。
但願真是如此。林若拙也只有跟著接受這個理由,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得這位世子爺圖謀的。
懵懂的住了下來。司徒九將那面生丫鬟叫做小環的配給她使喚,園中又有三個粗使婆子負責洗衣打掃。看管門戶。飯食每日由外間送入,除了想要出園子會被溫和的制止外,其餘一應事宜都很尊重她的生活習慣。
忽略不能出門這項,日子過的精緻悠閒。再恍惚一點,甚至可以當做仍舊在靖王府的那所偏院中。
司徒九則三五不時的會過來,消磨一兩個時辰或半下午。
林若拙對此很納悶:“你很清閒?”
司徒九有些好笑:“難道我應該很忙?”見她一臉茫然。又含蓄解釋:“現在的局勢,一動不若一靜。不單是我,便是朝中諸臣,無有必須處理之事,也皆三緘其口。”
林若拙這才反應過來。司徒九的爹孃姑母在宮中做人質。弟弟任西北大軍統帥。這種局面下的他,的確不該有什麼舉動。無為度日為最佳。
明白了這點,她立刻又有疑問:“難道這裡是顯國公府?”
司徒九笑而不答。
她又想起來時馬車行駛的路程:“還是城外?”
司徒九反問:“此為何處。很重要麼?”
林若拙頓時一口氣洩掉。的確,這裡是什麼地方,知道和不知道,區別真的不大。心中悵然。
司徒九似會讀心一般,道:“莫怪我不讓你出去。人多有失。若被發現,你怕是要和七殿下住到一起去。”
林若拙更加洩氣。和赫連老七一起被軟禁宮廷?還不如在這兒呢。
越想越嘆氣,她怎麼就混到這個地步了呢。
司徒九繼續讀心術:“可是奇怪自己為何落得如此境地?”
林若拙嘴角抽了抽,看他一眼。無力的擺擺手:“世子,拜託!有話你就直說吧。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我。”
司徒九心情很好的笑,自給自斟茶:“落得如此境地。皆因為你看不起權勢,才被權勢所逼,最終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