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傑哪裡聽得進去,他得知李仲飛也進去了,忙向谷內跑去。沒幾步便被兵士一把攔住。王玉恆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進去,讓他進去。”
宋文強想阻攔,不過又想想靳傑去了可能更好。也許靳天魁見到兒子更不會繼續抵抗。
靳傑進去了不一會兒功夫,墜馬淵內竟然隱隱傳來哭泣聲,聲音在陡壁環繞的山澗裡不斷迴盪,猶如九幽地獄裡發出的鬼哭神嚎,讓人毛骨悚然。
“出事了?”宋文強和王玉恆兩人相視一眼,心下大驚,領著前鋒營弟子衝進谷內。
直到看見呆呆站立在人群中間的李仲飛和倒在血泊裡的靳天魁,王玉恆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這就好,靳天魁死了,李仲飛活著。還有比這更好的結果嗎?”他揮揮手,讓手下兵士散開,準備銳捷營一旦反抗便立刻格殺。至於方才他衝李仲飛的承諾?早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前鋒營兵士與銳捷營兵士遙遙相對,廝殺一觸即發,李仲飛站在兩軍之間也是急的滿頭是汗。
他面向群情激奮的銳捷營兵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道:“我知道你們同靳大哥的感情深厚,可靳大哥自盡實是為了保全大家的性命。王統領方才也對我承諾過,會親自向廖總領求情。”
王玉恆聞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李仲飛背對著他自然無法看到。那些銳捷營的弟子卻大叫道:“是你們逼死了靳大哥!我們要給靳大哥報仇!”
李仲飛連喊了幾聲都沒什麼效果,王玉恆被他說出求情一事也不好下令動手,山谷中頓時亂成一片。
宋文強在旁也有了怒氣,他暗運內功,大喝一聲:“住口!”。
這一聲如同炸雷一般震得在場兵士耳根嗡嗡作響,有幾個體弱的甚至跌坐在地上。
宋文強鎮住場面,上前和李仲飛並肩站在一起,指著銳捷營的兵士大喝道:“你們這些混蛋,其實是你們逼死了自己的統領、你們的靳大哥!”
“你胡說!”銳捷營兵士又叫嚷起來。
“閉嘴!”宋文強又邁前一步,有些靠前的兵士攝於他的威勢不覺紛紛後退。
宋文強沉聲道,“事發之時,你們可有一人提醒靳統領不要魯莽!事發之後,你們可有一人勸說靳統領謹慎行事!大難臨頭,你們可有一人挺身而出,擋在靳統領身前!”
他邊說邊掃視著那些義憤填膺的銳捷營兵士,所有人在他的目光注視下低下了頭,手中的兵器也不由垂向地面。
“你們只知道,在你們身邊有一個肯為你們出頭的好統領、好大哥,可你們有誰真正為他著想過?現在他為了救你們不惜犧牲自己,而你們現在又在做什麼?你們想讓他的血白流嗎?你們想讓他死不瞑目嗎!”
銳捷營兵士的氣勢完全被他一番話打壓了下去,他輕輕撥出口氣,不漏聲色的退到李仲飛的身邊。
李仲飛衝他點點頭,以示感謝,繼續說道:“你們想報仇?想求死以誠恩義!那你們想過仍在受災的家鄉嗎?想過還在受苦的親人嗎?等此間事了,我定會啟稟幫主撥款救助家鄉的父老!請大家相信我!”
他說到最後,眼角也有些溼潤。宋文強聽到“受災”後,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重重地嘆了口氣。
然而他們這一切落在靳傑眼裡卻成了做作。靳傑那瘦弱的身體顫抖著。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這些人,雙眼幾乎噴出火來:“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是你們逼死了父親,讓我變成了孤兒!父親倒在血泊中屍骨未寒,你們卻站立在這裡假仁假義,迷惑安撫著父親的部屬。”
靳傑恨不得這就衝過去殺了這些仇人,可是他清楚自己現在的力量是多麼的渺小啊。
忽然之間,這個曾經天真的少年變得成熟起來,他藏起滿腔的仇恨,忍下滔天的怒火,緩緩地站到李仲飛身邊。
他衝銳捷營的兵士大聲道:“侄兒謝謝各位叔伯了。父親雖出於無奈,但終究犯下不赦之罪。李統領、宋統領和王統領都力保大家平安,眼下還是多想想那些遠在沅江受苦的父老吧。侄兒給各位叔伯磕頭了。”
說著他跪倒身子,以額抵地。銳捷營的兵士怔怔地看著這個低聲哭泣的少年,在陣陣嘆息聲中無奈地丟掉了手中的兵刃。
王玉恆見機立刻指揮手下將他們和靳天魁的屍體帶出墜馬淵,並清點谷中的銀車。
宋文強看了李仲飛一眼也走了,他還要將今日之事回稟楊啟湯。
李仲飛默默地將靳傑扶起來,他不知道該怎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