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替之。她看著手邊的豆腐與香菇,剎那間便是靈念一閃。
眼看著沙漏還剩下三成,這便緩和了容色,按部就班地烹調起來。把豆腐用高湯燜得軟爛,讓素味中浸潤葷香;再用香菇切成薄片覆在邊角,儼然便成了肉皮兒。香油醬料淋上去,荷葉在外頭一包,放進屜子裡蒸上約莫三刻,終於趕在時間結束前做好了。
端過去給考官們品嚐,因著前頭已試過十數道葷食,此刻這別具一格的素肉葷香倒成了難得。
尚食、尚宮女官各嘗一口,紛紛滿意地點點頭,心下好奇她既是做得這樣好,方才為何遲遲犯難——竟是沒能吃出她的豆腐原料,四個過去都給了三枝花。尚宮嬤嬤眉眼含笑地看著她道:“儀態上還須得再努力,在宮廷裡當差要始終記得氣度恬淡,任何時候都不能露出一點慌張。”
“是。”陸梨端著盤子屈了屈膝,感激地應一聲,然後走去孫宮正的跟前。
孫宮正用銀勺兒送入口中一嘗,吭著嗓子道:“不是寫著荷葉肉麼?我可吃著像豆腐。”她也是琢磨了好一會才琢磨出是豆腐的,暗暗有些佩服這丫頭的造詣,心下卻更加的不爽利起來。
陸梨訝然,連忙低聲答:“宮正大人好辨識,確然是豆腐。那肉因著不太妥當,陸梨便改用豆腐做了這道荷葉肉。”
孫宮正被誇得小得意,越發揚著眉毛把勺子一頓:“不太妥當?我見你分明是做不出來這道菜,便拿著豆腐忽悠人。你可曉得在宮裡給皇上娘娘們送膳,是一件多麼謹慎的事?哪宮哪門裡吃了什麼、送去什麼那都是白紙黑字記錄在冊的,可容不得像你這般隨著性兒改動。這頭一條宮規你就過不去!”
“咯咯咯~”她這般說著,對面絳雪軒下便傳來低低的叱笑。陸梨瞅一眼,看見李蘭蘭和孫凡真意味深長地笑臉,便猜著今兒這事怕就是她們姑侄搞的鬼了。
但她自小長在深宮,這宮廷的門門道道她比她們熟哩。大奕王朝太監當道,六局的女官始終有些忌著宮中掌事的大太監。肉被換了,她若不說,便自己把虧吃下;她若說出口,這會兒尚宮嬤嬤們都在,要真查起來,御膳房必然被問到,吳爸爸若曉得了一定會替自己主張。陸梨想了想,便明瞭解釋道:“回宮正大人,那肉是貓肉。”
她說得有些難以啟齒,一句話卻令周遭一片闇然驚呼,拿貓肉叫人吃是有多麼惡毒啊。
都是新鮮的紅肉,還是特意仔細挑選了的幼貓肉,一個疊衣裳的丫頭她竟也能分辨得出來。孫宮正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但還是立刻冷笑道:“呵,好一句貓肉!今日這些食材都是從御膳房過來的,你這麼一說,是在說御膳房剋扣用度拿貓肉充數麼?叫那掌事的吳太監聽到,你可知是什麼下場?”
菜名兒是吳爸爸提的,食材出來前吳爸爸一定給自己安頓仔細,必然是半途中被換掉。
陸梨靜默聽著,幾縷碎髮拂上柔韻的臉頰,只是謙恭道:“奴婢並未如此說,但那塊肉確然是貓肉,請各位嬤嬤大人明鑑。”
萬春亭下,皇帝楚昂和康妃錦秀正挽著手徐徐過來。頭二天福建總督差人運來不少狀元紅,吳全有叫劉得祿給冰鎮了送到御花園,錦秀近日正喜著這些酸酸甜甜,方才用了不老少。
此刻容色甚好,和聲輕語道:“聞著菜味兒倒是挺香,怎的動靜卻這樣吵鬧?”
那一襲明黃袍擺伴著綺麗宮裝踅至跟前,立時叫一眾宮女嬤嬤肅然,紛紛行禮道:“叩見皇上、康妃娘娘!”
康妃?
陸梨本低著頭,聽聞聲音不由頓然抬起,然後便看到映入眼簾的江錦秀。桃紅繡杜鵑的對襟亮綢宮裙,旖旎豐盈好不豔媚,而那高挺的胸與腰肢,則昭示著她今日所得的榮寵,再不復當初那個微勾著肩膀的素慎宮人。
這是陸梨回宮後頭一次與錦秀面對面,那打小烏亮的眸瞳裡不自禁噙上恨怨,又想起宮牆根下歪肩膀的陸安海。摳門苦臉養了她十年的老太監,最後她連他是怎麼死的,一個人死在了哪兒都無從知曉。吳全有也決計不肯提。
看到錦秀端容華貴的走過來,連忙低頭斂色,與眾人一同謙恭跪下。
那絕美的容貌總是在不經意間把人捕捉,十四歲有如一朵花兒初鮮。楚昂目光一掃,便又不自覺地停在她身上。呵,怎的回…回總在這裡遇見。
但見陸梨含著唇瓣,嬌顏看起來略帶蒼白,本能的就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尚宮嬤嬤正要說話,孫尚正忙搶著答道:“回皇上,今日尚食局招考宮女,有個丫頭做了道荷葉肉,放著現成的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