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現在還給你。”
子軒不確信地盯著巴爾德看了很久,才猶豫著接過去,入手的觸感十分舒服而熟悉,是顆半透明的水晶石,中間一條被凝固的小蛇。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巴爾德輕巧地跳上窗臺,坐了下來,“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一條時間線就是一個空間。茫茫宇宙中有無數個空間,有無限的可能。他卻被困在這裡,一個荒蕪寂寥,瀕臨死亡的世界。
紫色太陽掛在起伏的山頭苟延殘喘,山谷中透明至虛無的樹葉掩映著一條小溪,暗紅色不明液體在靜靜地流淌。不遠處,枯草叢中不知名的蟲子有氣無力地哼哼唧唧。
無邊無際的寂寞讓他瘋狂,也曾經想過無數辦法離開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但是都失敗了,彷彿有什麼在冥冥中阻止他的努力,難道這是
對他的懲罰?他痛苦而絕望地想,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才讓他遭受如此懲罰?
然而,記憶是靠不住的,無盡的時間摧殘了一切。幾萬年過去了,也許是幾十萬年,那個時候太陽還是紅色的,現在的他已經弄不清楚為什麼這樣,為什麼他會在這裡,為什麼會只剩他一個人。
曾有段時間,他想,就算甘心一直寂寞到地老天荒,末日來臨之前,也應該留下點什麼,證明他存在過。於是,他開始費勁地嘗試把腦中僅存的記憶刻在竹簡上,刻完一片接著一片,沒日沒夜地刻,直到他混亂的頭腦已經分辨不出幻想和現實。
最終,一怒之下,一把火燒了所有的竹簡。從那一刻開始,他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唯有現在。
一個人抱著豎琴到處流浪,自己唱歌給自己聽,累了便躺在小溪邊草叢中,伴著蟲鳴入睡。然後每晚重複同一個夢,金色的向日葵在陽光下綻放,天藍的沒有一點雜質,空氣卻是灼熱的,似乎有人在唱歌,夾雜著愉快的笑聲……他頭暈目眩地奔逃,卻永遠找不到出口。
某次經過一個山坡上空寂的城堡,他收到了一封有七鬼神骷髏火漆的信,上面預言八百年後的此時此刻,有個時空行者會路過這裡。儘管難以置信,他還是停下了腳步,留在這座城堡中等候。
那個人來的時候,他在青苔斑斑的露臺上彈琴,微寒乾澀的風掀起金色長髮,紫色陽光覆蓋了整片光禿禿的山坡。
“請問,這位兄臺,我可以討杯水喝麼?”年輕生動的聲音。
撥絃的手指輕顫起來,豎琴發出幾個不和諧的破音,不知道彈了多少遍的曲調戛然而止。
樓下站著一個錦衣少年,眉目如畫,卻帶著明顯的疲憊,胸口的水晶蛇石在夕陽下光彩奪目。他身後揹著一把長劍,黑色髮絲和水藍色髮帶在風中狂魔亂舞。
他居高臨下,艱難地扯出一個不自然但是真心的微笑,寂寞得太久了,久待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微笑是什麼。
“當然,我一直在這裡等你。”他很激動,全身都在寬大的麻布長袍顫抖,但是喉嚨發出的聲音卻嘶啞而無生氣,“上來吧。”
少年歪頭,表情有些疑惑,但是太熱了,實在很渴,那古怪的溪水他不敢碰。於是,一踮腳旋身而起,順著年代久遠而風化斑駁的石牆攀上露臺邊沿,隨即輕巧地躍過石欄。
不大的露臺上,滿眼是綠色的盆栽植物,盛開的豔麗花朵,大理石桌上擺著精緻的點心,烤肉,水果以及裝
滿清水的銅壺。少年吃了一驚,這裡剛才明明空無一物。
這次時間空間上的大膽跳躍,耗費了少年大量的能量。他風捲殘雲一般掃光了一桌美食後,只來得及說了聲謝謝就趴在花叢中的長椅上睡著了,枝葉繁茂的葡萄藤遮住了灼人的紫色光線。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厚實的羊毛毯,四周很黑,石桌上一盞明滅不定的油燈散發著松脂清香。露臺外面有什麼在飄飛,無聲無息。冷風乍起,零零散散的絮狀物體悠悠地蕩進來,少年伸手想要接住這些詭異的赤色雪花,但是它們在接觸到手的同時卻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抬頭,坐在對面藤椅上的男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藍色的眼睛在曖昧的光線中轉著幽光,少年被嚇了一大跳:“你在幹什麼?!”
“我在看你啊,”眼前的人單手撐著臉,白皙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眸裡卻閃著奇異的色彩,他輕飄飄地問,“告訴我,你是誰,從哪裡來?你來的世界是個怎麼樣的世界?”
“冉胤,我來的那個地方,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人們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