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施主吃飽了嗎?”
李文軒說道:“我飯量大,這些要吃飽是不夠的,不過現在倒是不餓了,本來我已經餓的有些頭眼昏花,現在倒是已經有了力氣!”
那和尚忽然嘆了一聲,說道:“李施主,小僧冒昧,敢問你可是家住廬州附近的廬州渡嗎?”
李文軒一驚,叫道:“啊!大師,你……你怎麼知道我家是在廬州渡的?”
在江湖上遇到有人知道自己的名號,李文軒不會覺得奇怪,但是知道李文軒出身的人卻是極少,即便像是田國慧與楊帆等與李文軒相交已久的人,李文軒也不曾提及廬州發生的慘事,所以這和尚一言即中李文軒家住廬州渡,李文軒自然是吃驚不小。
這和尚倒是十分淡然,依舊不慌不忙的說道:“施主莫要驚恐,小僧也是猜的,小僧昔日與師弟雲遊至此,曾聽一位朋友說廬州渡那裡發生了一樁慘案,全村百十餘人盡皆枉死,拜託我師兄弟為亡靈超度,我二人當即應允了,我與師弟到廬州渡去了一趟,本以為此事是言過其實,可親眼目睹之下才知道事實有過之而不及,因為我師弟他心善,見狀更是心生不忍,將那些亡人的骨灰一一收斂,盡數葬在了小廟之後,百餘條性命死於非命,怨念太重,我師兄弟二人唯有日夜誦經超度生靈,可惜我師弟他體弱,半年前竟是無疾而終,伺候只剩下我一人在此為日日為亡靈誦經,只盼可叫眾僧怨念可早歸塵土,生靈早得極樂,而正是在我們師兄弟收斂了廬州渡村民遺骸的時候,我們意外找到了令尊的屍首,我們察覺令尊身上骨骼多處有傷,顯然是死於非命,況且看身子的模樣,去世的時候大約就是廬州渡全村滅門之時,所以小僧便斗膽猜測令尊原本也是廬州渡居民了。”
李文軒聽罷,心頭又是一陣酸楚,向行痴跪下就拜,說道:“多謝大師照料我廬州渡全村人的後事,請受文軒一拜!”
行痴也不去扶李文軒,只是說道:“李施主不必謝小僧,小僧在此喝淡粥吃苦菜,儘管口中苦澀,可是行的卻是為這許多亡故之人超度的事情,心中卻是一點不苦的,小僧所做的不過是本分罷了,也是自己的修行,施主不必言謝。”
李文軒擦了擦眼淚,起身說道:“大師是高人,你的善心與氣度,李文軒比不上。”
行痴和尚說道:“李施主口中現在還苦嗎?”
李文軒說道:“大師若是不問,我怕是已經望了這份苦了。”
行痴又問道:“那心中呢?還苦嗎?”
李文軒悵然說道:“我心裡百感交集,今日我特意回到廬州來祭拜,一路上心裡頭都是苦的,十分難過,不過知道大師的善舉,我心中似有所悟,就不那麼苦了。”
行痴肅然道:“阿彌陀佛,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如今個人均有歸宿,施主也當可放下心中的苦了,廬州渡的這些情怨過往,都一一讓他過去吧,又何必再沉溺苦味之中呢?”
李文軒慨然道:“原來大師用心良苦,是為了要勸我寬心,文軒……”李文軒本還想說謝謝的,可想起行痴的話,知道自己總是對他謝來謝去的,倒是顯得肚量笑了,於是話到嘴邊有收了回去,改口道:“大師,文軒這就去了,他日得空,必定再來一嘗大師的苦粥!”
行痴和尚微微點頭,李文軒伸手摸向懷裡,想留下一些銀子給行痴,好叫行痴日後的飯食可以好一些,但隨即就覺得不妥:“行痴大師是高人,我若是留下這些黃白之物,豈不是侮辱了大師的一番善心了?李文軒啊,你可真蠢!”
李文軒不再多言,轉身出了小廟,向父親墳墓所在的方向又拜了三拜,翻身上馬向廬州渡而去。
從廬州城到廬州渡的路上,其中有一段是隻容得下一輛馬車單行的窄道,李文軒騎馬到此,一路上一直都是在琢磨著行痴和尚,總覺得他的話中有些古怪,但又品的不是太明白,正思索間,忽然前方聽見一串馬蹄輕響,向自己迎面而來。
“是她!”
李文軒不由得勒住了馬韁繩,停在道中,來人看見了李文軒,也是急急勒了一下韁繩,略微停頓之後,又輕輕拍了拍坐騎,緩步向李文軒這邊走來。
這人坐下青驄馬,胯帶蝴蝶雙刀,一身黑衣,面蒙紗巾,看不清楚模樣,只有一雙如明珠一般明亮的眸子露在外頭,在一身黑衫的襯托下,就像是遙遙夜空的兩顆明星,這人正是燕雲十八騎中的明珠,李文軒連連在她手中吃虧,紅月山一戰更是第二次中了她的毒針,若不是楊再興及時趕到,李文軒怕是已經喪命在紅月山了,此時相見,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