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怪,那個葉梧本來就有些著三不著四,人家給幾句好話,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清了,不過他既然被你氣走,人家兩方就可以鼓對鼓、鑼對鑼了,聰明如你,自然知道臨風把酒,與道說禪是件樂事,可是為喑鼓瑟,對瞽描龍,實在沒有必要,你會跑出來趟這趟渾水,還真是奇怪。”
列雲楓笑笑,把手中的那張瑤臺箋遞了過去,澹臺夢接過來掃了一眼,本來笑意如花的臉上,多了一絲凝重。
別日長歌畫角哀,霜天落月自徘徊。千里孤墳故國夢,北邙誰復踏青來。
這二十八個字驚心觸目,字裡行間都隱隱蘊藏著亡國之恨,讓澹臺夢倒吸了口涼氣,可是這張紙箋為什麼會在列雲楓手中,而列雲楓居然肯給她看,立時感覺薄薄的紙箋,有千斤之重,不覺蛾眉微蹙,緩緩吟道:“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她微微停了一下“其實這首破陣子不是更好嗎?”
列雲楓搖頭:“只怕他們沒這個膽子如此淺露,而且他們現在應該是在試探,可是也未免試探得過頭了,按道理怎麼痴心妄想,也想不到我頭上來,除非,箇中另有因由。”
澹臺夢有些擔憂:“有件事,很奇怪,那個孟而修‘故去’以後,各地應該搜拿他的餘黨,封查他各處經營的穴巢才是,為什麼我們經過的這些地方,都毫無動靜?好像這件事就不了了之?難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有他的人在暗中蠢蠢欲動?還是有人要借屍還魂,另有圖謀?”
眼中掠過一絲欣然,澹臺夢果然心思縝密,見識不同,不然他也不會把這個東西給澹臺夢看,列雲楓道:“可憐他做了那個隱處龍頭的替死鬼,我爹爹派人盯了他多時了,那些各處他名下的莊田別院,在他要出手的前三四個月,就已然虛有其表,不過有幾個人在那裡應承著,往來通訊,飛鴿傳書,讓京都裡邊的人繼續安然做著他的春秋大夢,不然苦心經營了十數年,怎麼會剎間就灰飛煙滅?”
眼波盈盈,略帶著一絲嘲弄,澹臺夢嘆了口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來令尊大人也是不動聲色,暗中部署,只可笑那個年年壓金線的人,只是既然有人在暗中偷樑換柱,又怎麼會將那些經營起來的東西廢棄?”
列雲楓淡淡笑道:“他們焉能捨得?上不了天,可以遁地,魅火教的廳堂下,那些蜿蜒的地道,絕不是一日之功。也許那些表面上閒置廢棄的莊宅,都有暗道相通,我在想這一路來遇到的事兒,看似散亂,可是這些人好像都衝著玄天宗,玄天宗在江湖中有些名氣,不過是因為師父的緣故,其實單就門派而論,它根本無法和武當少林抗衡,這些人為什麼總是繞著玄天宗轉?難道你爹爹是塊寶貝,誰得到了能長生不老?”
澹臺夢噗嗤一聲笑了:“你就胡說吧,楓兒,你在懷疑我爹爹什麼?而且你懷疑了,為什麼還告訴我?就算我和我爹爹失睦不和,可是認真關頭,我也絕對不會幫著你去對付他。”
列雲楓也笑了:“你不覺得玄天宗的規矩很奇怪,誰家要養了個兒子,不都盼望著飛黃騰達,名聞天下嗎?說什麼但願生兒愚且蠢,無災無難到公卿,真的又愚又蠢,哪裡做得到公卿,當個府尹就不錯了,只怕沒權沒勢,連個清水衙門的官兒都撈不到。人同此心,世同此理,哪裡有見了門派不希望發揚光大的啊?不隨便涉足江湖,還成什麼門派,樹倒猢猻散算了。”
澹臺夢笑道:“這個你別問我,他們玄天宗的事情和我沒關係,光大也好,轟散也罷,沒我什麼事兒。你不當我是外人,我也告訴你一句真心的話,我能猜得到的事情,人家也猜得到,雖然世間盡是騙局,人人行騙,人人被騙,有時和道義無關,只看手段高下。”
她如此說,是要列雲楓小心行事,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列雲楓點頭,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奇怪,因為在船上他遇到那個寫字的謝君恩,心中就十分狐疑,本來趣樂堂和長春幫約在那裡應該是為了亂風津的事情進行交涉,江湖事,江湖了,談不了就打,也是經常的事情,謝君恩居然擺了書案寫字,未必有些太眨眼了,他看過謝君恩寫的字,是一首詩,詩的內容是劉禹錫的懷古,當時他就覺得有些古怪,所以才在船帆上邊寫了那麼一首詩,同樣是江山錦繡,物是人非的意思。憑著直覺,如果謝君恩和趣樂堂真的有問題的話,一定會來找他。
不過,有一件事兒,列雲楓尚在疑惑,趣樂堂不可能知道他會跟著長春幫前去,總不會連那個忘情都是事先設好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