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顫。
“快走吧,先去屋子裡避避雨。”年輕人眼中閃過一抹敬佩和憐惜,輕聲呼喚道。
燕飛羽點了點頭,站直了身體,和寧不一起並肩跟在馬車的後頭,一邊走,一邊復又再次加強心中的記憶,銘記到腦海,刻印到骨中。
這些人的面貌,這些人的服飾質地,全是日後尋找真兇的線索,她絕對不能忘。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自己這一世擁有了一點繪畫的天賦,更曾因為喜歡而在上頭下了不少的功夫,等有了紙筆,她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將所有看到的都畫下來。
見燕飛羽有寧不照顧,年輕人曬然地重新彎下腰,像是駿馬又像縴夫一樣,幾乎是一口氣地將馬車拉到小坡上的茅屋前,而後才直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
茅屋很小,所幸的是裡頭有石灶吊鍋柴火,和一些簡單的瓦盆,可以用來接雨水並烘烤。
年輕人知道除了燕飛羽,寧不和競秀對自己都還有戒心,也不多多說,只是含笑生了火,又將用瓦盆等物收集的乾淨雨水放入鍋中,並搭起簡單的架子,讓眾人可以先行取暖並烘烤等會要換用的衣物,自己則又拉著人力馬車下坡去運箭荷和周順才的屍體了。
“寧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競秀服了解藥後,精神已好轉了許多,一邊捂住腹部的傷口,一邊問道。
雖然小姐看的仔細,但她對於這些江湖上的門派武功卻是遠不夠了解的。
寧不併沒有和她們一起坐在火堆旁,而是執意要坐在門檻上警惕著是否還有餘黨再來偷襲。此刻聽聞問話,身體微微一震,心中巨濤翻騰,表面上卻鎮定如常地回答道:“不論是弓箭還是人,身上都沒有任何標誌,難以判斷,不過從匪首的身手來看,應該不是南鄭人。”
和黑衣人等交過手的不止是他,還有那個神秘的陌生人,就是他不說,他也可能會知道。
“不是南鄭人,莫非是北盤國的人?”競秀蹙眉道,“對了,那個匪首呢!”
“死了,至死都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寧不毫無感情地道,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殺死那個諸葛方普,只是對方卻不是他寧不能輕易殺死的人,現在只希望那個該死的諸葛方普能機靈些,給自己找一個替身,脫身地遠點,不要讓那個神秘的陌生人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對於這個破壞了諸葛方普的計劃,卻又救了競秀和山丹,讓她免受更多痛苦的陌生人,寧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不喜歡他!
“我一定會查出來的,我不會讓箭荷和周叔白白犧牲的。”燕飛羽一邊斬釘截鐵地道,一邊用力地撕扯著備用的中衣,並掛在火旁的架子上烘乾,以備等會水燒開後,拔箭裹傷之用。大家雖然都服了解藥,但是箭傷都不輕,而且每個人的衣服都溼透了,如不及時處理,後果依然不堪設想。
寧不默然,想到當有一朝一日被燕飛羽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心中寒意更甚,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面龐之上,肌肉隱隱地抖動。
四年前,才十歲的她就曾對他說過,她願意放了他讓他去尋找闖蕩自己的一片天,可他卻留下了。可笑的是,雖然他留下的部分原因,雖然是因為他發現保護那樣一個精靈般美好的女孩子並不是件痛苦的事,但更大的原因卻是因為他身為棋子不得不留下。
這一留,便又是四年,加上他在佈局下成功被燕家收養訓練的六年,一轉眼,他已在異鄉獨自過了十年之久。十年,人的童年和少年都是何等短暫,他卻……看見坡下漸近的身影,寧不臉色一沉,立時強行收斂了異樣的思緒,重新面無表情,站了起來。
“我回來了!”
第三卷 驚濤 第6章 卻是故人
年輕人不但把箭荷和周順才的遺體都拉了回來,還考慮到茅屋太過狹小,只能將兩人的遺體放在外面,便又拆了另一輛馬車車壁當蓋,為箭荷和周順才遮住了雨水,起碼也不要讓他們再受風吹雨淋。
看見他如此貼心,燕飛羽原本充滿仇恨的心又被一波波的溫暖撫過,蠕動了幾下嘴唇,卻發現只用“謝謝”兩個字根本就無法表達此刻心中的感動,猛然雙膝併攏,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俯首便磕。
她一直以為給人下跪磕頭是最庸俗的表達方式,曾一度地不以為然,在家的時候也向來不喜歡別人給自己磕頭,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覺得非這種方法無以表達心中的千萬分之一的感恩和激盪的情緒。
他不但救了她們,又為她們做牛做馬,更是如此溫柔地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