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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洪老頭在拘留所犯了老慢支,丫頭被警察同志帶到他跟前。他艱難地向丫頭使眼色,一直到他被衛生隊的人抬走。

丫頭知道父親的意思,如果不招出小榮,他們就是一條“投機倒把”的大罪,是要被槍斃的。

但是如果招出小榮,小榮會被槍斃。

丫頭坐在拘留所冰冷的監牢內,特別想念小榮用樹葉吹出的“小小竹排向東流”。

故事說到這裡,江湖問洪蝶:“小榮去救丫頭了嗎?”

洪蝶搖搖頭:“丫頭被關了幾個月,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最後在衛生隊病情穩定的父親主動向組織交代了罪行,他堅持自己的女兒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最終被判了死刑。”

丫頭終於被放出來的時候,父親已經被槍決了,父親臨終寫了一張字條留給她,上面只有一句話——“好好過日子”。

她攥緊了字條,埋葬了父親,然後直奔兵團。她想要找小榮。

這一年知青大返城,兵團和農場都亂哄哄的,每天都有大卡車接走一批又一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的年輕人。

丫頭找到小榮的班長,就是當年和小榮一起打狍子,一起被她救起來的那位年輕人。他也正整理好行李,預備返城。他告訴丫頭:“小榮第一批就走了,憑他和小虎過命的交情,小虎當然在第一時間捎帶上他。”

班長用同情的目光望著丫頭。

丫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後面的故事洪蝶說得十分簡短。

“後來丫頭用了一些辦法,先去了哈爾濱打工,過了幾年又去了深圳,那裡剛被劃成特區,她在香港人的公司做了打工妹。她表現很好,剪過紙的巧手幹什麼都靈敏,很快升職。她還去唸了夜大,又有更好的升遷機會,還能見更大的世面。她遇到了她後來的老公,她的日子越過越好,但是她不會忘記,她的爸爸是因為她死的。心裡的悔恨會跟隨她一生一世,但是她的爸爸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江湖插口:“不是小榮死,就是她的爸爸死。這樣的選擇真難。”

洪蝶同意:“再難,要過去,總是會過去的。人生不過如此。”

月亮往西面偏移,日子也不過如此。月亮將要被太陽替代,開始一段全新的歷程。

江湖從溫泉裡站起身來,她拉起了洪蝶,說:“洪姨,謝謝你。”

洪蝶同她攜手,走出溫泉,一陣山風迎面吹來。洪蝶說:“你瞧,時間過得多快?又是新的一天。儘管有逆風,可是逆風處有朝陽。”

江湖抬起頭,果真迎風可見朝陽,一線一線的光在黑幕下探露出頭,能夠溫暖人目,墜落的星子已經不見了。

上海的春天,比所有人預期的都要來的早。

不過三月出頭一丁點,就有微微的熱風撲面,讓人從容脫去厚重的外套,輕裝上陣。

這個城市裡的人都盼望這樣的春天,有好氣候,有好溫度,經過一季殘冬,終於得以站回起跑線,邁開這一年的序章。

在浦東郊區的南段,隔著此地主幹道的兩邊,有總計佔地一千畝的巨大建築群矗立。主樓鋼化玻璃的表面能接受陽光,反射七彩光芒,令這兩棟不過四層樓的大型建築鑲金鍍銀的氣派絲毫不遜色於任何陸家嘴金融中心的寫字樓。尤其兩棟主樓之間還修了一座封閉式天橋,上頭不僅可以走人,還可以掛著一排巨大的廣告語——“我的城市,我的生活:自由馬”。

遠遠望過去,不是不彈眼落睛的。

徐斯先把他新買的雷克薩斯SC430駛停在這條大馬路的一邊,開了車窗,探出頭往這邊的天橋上一張望,吹了一聲呼哨。

他轉頭對坐在副駕座上的莫北講:“這牌子的衣服我雖然不穿,但是就衝‘紅旗’的這氣勢,我也得鼓掌。”

“自由馬”便是紅旗集團旗下最膾炙人口、市場佔有率最高的休閒服飾品牌。這牌子的衣服價廉物美,故而擁躉者眾,令非消費群體人士也時常矚目。

莫北是頭一回來這廠區,也探頭好好張望了一番,對徐斯笑道:“世界五百強在本市的亞太地區總部也不過這氣派。”

徐斯說:“所以我一直跟我媽說,我爸生前就是太低調了。”

莫北催他快些將車開進廠區。

徐斯卻問莫北:“你說這麼大塊肉,我能咬到多少?”

莫北彈了彈手指,簡單把大賬一報:“紅旗當初可是在鄰省四水市(中國無此市,未防敏感,故虛構)起家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