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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他本沒有嶽沉檀身量長,以同樣蜷縮的姿態掛在嶽沉檀身後,就像是大猴揹著小猴,那情景悲傷又滑稽。嶽沉檀已被一夢丸所激發出的寒毒凍得模糊了意志,身後有一個火爐一般的東西貼上來,他下意識的向後靠,只想讓那熱源與他肌膚相貼才好。

賈無欺見嶽沉檀身體下意識地向後弓起,便猜到了對方正在渴求他身體傳去的熱量。他儘量的舒展自己的身體,抻長手臂,掛在嶽沉檀頸間,胸腹緊緊貼在他的身後,兩隻腳勾住嶽沉檀冰冷的雙腳,不時摩挲著想為他的雙腳獲取一點溫度。厚厚的棉被蓋在兩人身上,賈無欺熱得發慌,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往下滴。反觀嶽沉檀,這樣的溫度似乎才讓他稍微感到了一絲暖意,緊緊皺起的眉頭總算舒緩了幾分。

等他身體的顫慄逐漸停歇,賈無欺支起身子看他,只見他呼吸平穩,面容平靜,像是已進入了夢想。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躺下身子,拉上棉被,用不長的軀體重新把嶽沉檀包了起來。

一夜無夢。

下山路上,一個少年揹著人一路慟哭,孩子氣的臉上掛滿了淚水,而少年背上的人,輕撫著對方頭頂,卻沉默著一言不發。此情此景,讓路人紛紛側目,駐足頓首。

賈無欺只當沒看見,反正已經夠丟臉了,沒什麼所謂。當務之急,是儘快給他背上的人解毒,一邊想著,他就像感覺不到疲倦一樣,步子越來越快,簡直要飛了起來。

二人到達太沖鎮時,天色大亮,已是白日。太沖鎮上雖沒有勾欄瓦肆,藥堂倒是不少。在客棧安頓好嶽沉檀後,賈無欺馬不停蹄地向鎮中最大的藥堂懸濟堂跑去,一隻手緊緊捂在胸口,生怕那張救命的方子掉了。

悅來客棧的玄字一號房中,嶽沉檀結跏趺坐,閉目調息。忽然“譁”地一聲,窗戶被風颳開,帶著些許涼意的晨風灌了進來。習習涼風中,還帶了些淡淡的安息香味。

嶽沉檀驀地睜開眼,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出現在了他面前。來人一身織金蟒袍,腰間繫以鸞帶,胸前一條坐蟒,鱗爪飛揚,整個人張揚奪目,貴氣逼人。他面如傅粉施朱,帶著一種雌雄莫辨的美。見到嶽沉檀,他眼角眉梢的傲氣全然不見了,面上掛滿擔憂之色。

“小師哥,師父叫我來看你,說是恐怕你遇到了難處。”他一步跨到嶽沉檀身邊,伸手扣住了對方手腕,面色一沉,咬牙切齒道,“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給你下毒!”他又恨又急,慌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玲瓏小巧的瓷瓶,拔開瓶塞,倒出幾顆藥丸,不由分說的塞進了嶽沉檀嘴裡,“這是師父給的,說是什麼世間難得的靈丹妙藥。”

見嶽沉檀嚥了下去,他忙不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急切道:“現下感覺如何?”

“無恙。”嶽沉檀淡淡道。

他答得風輕雲淡,那少年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邊著急一邊抱怨:“就不該讓你一人下山。我早就央著師父陪你一起,他偏不答應,說什麼以我的身份不好與你一同露面,真是不知師父怎麼想的……眼下看來,當時就算師父不願,我都該拼著陪你一道,也不至於讓你受這番苦。”

“生息不止,苦受輪迴。”嶽沉檀聲調平平,“師弟還需多多修習。”

“修習什麼!我壓根不是那成佛的胚子。”少年撅起嘴抱怨道,“早就跟小師哥說過,叫我沾衣,小師哥還總是師弟師弟的叫。”

來人姓薛,名沾衣,是嶽沉檀師父座下另一名俗家弟子。只是此人身份特殊,因此他入寺修行一事,密不外宣,鮮有人知。他與嶽沉檀從小一起修行,又同為俗家弟子,比旁人更多了一分親近。為了強調自己與其他同門的不同,他一直央著嶽沉檀直呼他名字,他才不要和那些小和尚們混為一談。可惜的是,嶽沉檀總是恍若未聞的堅持叫他師弟。

哎,路漫漫其修遠兮。

看著他小師哥疏淡的眉眼,他又是慪氣又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