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赫滿茨道,“醫術就是為了治病救人而生,可是醫者往往只記得‘病’,不記得‘人’。頂好的醫術,就是要看透面前的人,從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看出他哪裡不舒服。如果一個醫者能瞭解他的病人更甚於病人自己,這一定會是個厲害的大夫。”
在場的人都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不約而同地想,這是看病的還是算命的啊?
霍卿雲感覺她的語氣真是跟自己的老熟人玉傾城有點像,兩個人都非常愛用肯定的判斷句式,不像普通人還會用“我覺得”“我以為”來表示對自己推測的不確定性,頗有那麼點兒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感覺。
一般而言,只有非常狂妄或是對自己的力量非常自信的人,才會習慣這樣講話。
霍卿雲問道:“你光憑看我就能看出我背上有刀傷來麼?”
“不,我只能看出你背後有傷病。觀你眉目口舌,不像是有疾,那麼便是新傷;看你裝束和行走姿態,應當是天策府的將士;根據你行動自如程度,推斷下受傷時間,月餘前崑崙發生過一場惡戰,那邊的明教弟子多是用刀——所以,我也是猜中的。”赫滿茨流利地說完,雙手一撐,坐上了一邊的石桌,想了想道,“你肯吃蟲子麼?若是肯的話,我一定很快便治好你的傷。”
“哦?”霍卿雲覺著這姑娘十分有趣,看上去是個頗有能耐的醫者,但卻從未在江湖上聽過這麼一號人,不由心裡多了幾個念頭,順勢問道:“是什麼樣的蟲子?”
一旁的唐子言立刻抬頭,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語言。
而赫滿茨晃了晃兩條懸空的腿,臉上慢慢漾開了一個有些怪異的微笑。
霍卿雲實在沒覺得赫滿茨那所謂的秘方有多麼可怕,居然搞得唐家堡裡幾個大夫和見識過的唐子言對她退避三尺。
都剁碎了熬成湯了,誰還能看得出那玩意的本來面貌啊?
更何況,這秘方著實很管用,三服藥下去,他便立刻覺得體內真氣暢行無阻了起來。
玉傾城實在是個徒有其表的傢伙,白白浪費他那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居然連蟲子都怕。他這樣下了定論。
“我不是怕!”玉傾城從赫滿茨嘴裡聽到這個評價的第二天,就扯著霍卿雲的耳朵咆哮了起來,“是噁心,你懂嗎!”
霍卿雲揉了揉嗡嗡作響的耳朵,覺得實在不該因為他有傷在身就放鬆警惕:“你是瘋了嗎啊玉傾城?小心我把你招惹軒轅社的事兒捅給我娘,讓她好好管教下你。”
沒錯,儘管玉傾城對自家師父總是一副沒大沒小的樣子,但那可是這世上唯一能製得住他的神人了。
於是玉傾城立刻就萎了:“小人。”
“你到底怎麼搞的?”霍卿雲輕聲問,“趁現在這裡沒人,趕緊說,我可以幫你保密。”
玉傾城:“我不信任你。”
霍卿雲:“哦我出來這麼久了該回去看看我娘了……”
“你想問什麼,我說!”玉傾城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霍卿雲立刻道:“是不是跟那位少林的僧人有關?”
“哪個啊?”玉傾城裝傻。
霍卿雲挑了挑眉。
“……”玉傾城忽然很想去嘉陵江找找自己那兩把劍都被衝到了哪裡,半晌才小聲道,“是。”
“那麼緊張幹嘛?”霍卿雲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用輕鬆的語氣道,“只要你沒叛國就行,自己把握點分寸罷。我這個人……你知道的。”
玉傾城知道他這是在暗示自己表態,於是道:“我沒有。他……也沒有。這是個意外。”
霍卿雲擺了擺手,忽然換了個話題道:“你覺得阿月人怎麼樣?”
玉傾城一口水險些噴出來:“你能不能好好叫她名字?乍一聽還以為是你的馬呢。”
霍卿雲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她那個名字也太奇怪了,我翻譯一下叫,不是很合適麼。”
玉傾城十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評價道:“她人不錯,醫術很高超,說話心直口快了些,不過我喜歡……咦,你忽然問這個幹什麼?”他忽然嗅出了點不對。
霍卿雲有些尷尬地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遞過來,玉傾城接過來一看,歪七扭八地畫著兩個牽手的小人,好像是一男一女——這抽象的畫風也只能大概判斷一下。
“呃……這是阿月給我的。”霍卿雲摸了摸鼻子,“說是她們那裡求愛的方式。”
玉傾城這次真的把剛喝的水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