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裡的不妥,然禮不可失,風析依然恭敬回道,“能得盟主一句讚賞,風析愧不敢當。”
“敢當敢當,有什麼不敢當……”曲成仙一邊說一邊環顧四周,嘖嘖稱道,“若此處是寒舍……那老夫的曲宅那真是分文不值了。”
風析不答話,看著對方一步步走向自己,準確地來說,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旁的樓挽風。
“見到父親,也不喊一聲?越活越回去了?”曲成仙聲音低沈,像古寺裡被敲響的鍾聲,聽得人心裡一陣壓抑。
樓挽風不知道怎麼介面,只好低頭看著地板,一池清水將他整個修長的身影倒在湖裡頭不停動盪。他緊緊握住風析的袖子,但卻得不到風析一句幫助。
良久,他硬著頭皮開了口。
“父親……”
曲成仙不屑地收回了目光,緩緩伸出手,慢慢地,拉開了樓挽風抓著風析袖子的手。
明明是溫暖的天氣,卻在被曲成仙握住手的一瞬間,樓挽風覺得冰涼入骨。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手冰成這樣?甚至他能感到意思一絲絲冰冷的氣息從手心裡流竄進來,滲入他的四肢百骸。
樓挽風打了個冷噤,心裡頭莫名恐懼。
不是他樓挽風沒見過大陣仗,可是這個人、這個人是能把自己親生兒子拿來煉藥人的……無情冷血,如他體溫一樣,絲毫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人氣。
風析在對方扯開樓挽風時,心裡隱隱升起一股怒氣,但他怒的卻不是對方而是自己。他不是感受不到樓挽風的求助,可是他無能為力。
他需要樓挽風幫助他進入曲家。礙於這個立場,他根本不能開口拒絕對方帶走樓挽風。
因為,他是他的兒子。父親帶走兒子,天經地義。
他能做什麼?他怎麼阻止?
他忽然覺得自己親手將樓挽風推進了一個已經能夠預見的地獄,而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羊入虎口。
而最讓他怒到無法責怪的是,他,風析,居然束手無策。
“風析……”被動地隨著曲成仙的牽引一步步離開風析,樓挽風把嘴唇咬了又咬,轉頭看著那一身白衣風華的人。
風析只是毫無所動地站在原地,看著剛才還在自己臂彎裡的人,硬生生被人帶走。好像一下子溫暖就被抽到空蕩無依,一副兩人相擁相吻的畫面,在一鋪一闔之間,轟然破裂。
他突然上前抓住了樓挽風的手,卻並沒有將他留下,只是將手裡的葉子放到了他的手心,然後解開腰間的一塊玉佩,一同塞了過去。
曲成仙轉過頭看著風析的舉動,一挑眉頭略感疑惑,“風樓主這是做什麼?小兒已受樓主多番照顧,怎麼好意思再受恩惠?”
風析臉笑心不笑,搖頭道,“這一路,好歹一起走過,就當作臨別贈禮吧,希望曲盟主不要介懷。”
對方勾了勾唇角,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蕩,似是對他們的關係有些懷疑。奈何風析波瀾不驚,一副坦蕩豁然的樣子,而樓挽風只是緊緊握著還帶有風析體溫的玉佩,低著頭,眼中漸漸沈澱下了一些東西。
既然答應過風析要幫他,就不要後悔……他輕輕下了一個決定,而且告訴自己,無論這個決定多困難要面對多少難堪,他也一定要為風析完成。
他受風析太多的情義了,他不能忘恩負義。
於是這麼想的他,在與風析來到南安的第一天,就猝不及防地分開了。
被冰冷的手牽著一路走,沈默、只剩沈默,牽著他的人是再清楚不過的冷漠。但樓挽風覺得,只要手裡還握著風析給他的東西,便是一種最暖和的溫度。
他最後看了一眼站在池水之畔的人,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似乎要把他的樣貌全都牢牢記住。這樣,他就不怕在今後一個人的日子裡,讓他對一個人的思念,在已經能夠預見的危險與孤寂中,氾濫無盡。
“到了。”
一路上拉著樓挽風的人什麼都沒說,當他在一處宅院前停下時,他放開了樓挽風。守在門前的小廝一看老爺牽著三少爺回來,立刻開啟了門。曲成仙瞥了身厚的人一眼,獨自走了進去。
樓挽風當然也跟著進去,當他雙腳踏進門檻時,身後那扇硃紅色的大門被緩緩關上了。
那沈重的聲音聽得人心裡不由震了震,樓挽風覺得莫名地不祥。
這死老頭子我要叫他父親……老爸哎老爸,你保佑我不要出什麼狀況啊。他一邊心裡默默祈禱,一邊跟著前面人的腳步,走進了一片他所未知的領域。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