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倚……六弟……”明弦低聲道,“早些歇息吧。”
綢緞從掌心滑過,那人邁步走遠,明倚怔怔望著空空的掌心,忽然就難受起來。呼吸像被卡住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眼眶卻是愈加紅了。
不是……你應該是恨他的!就算……就算不恨他,起碼也該憎惡他!他搶了五哥的皇位,他的母妃殺了自己的母妃!
他是混蛋,明明有了三宮六院還來招惹自己!如果他不坦白心跡,如果他不對自己這樣好,現在自己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一頭鑽進被窩,閉上眼,蓋頭就要睡。
然而,一刻鐘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二個時辰過去了,他卻一直輾轉難眠。腦海裡翻來覆去的想起的,就是明弦那句“我知道……你覺得噁心……”
他知道這樣的心緒很不正常,但是卻無從排解。下意識將這種亂七八糟的心情歸類到“同情”明弦這個層面上去,他才好像鬆了口氣般閉了閉眼。
從那以後,又是好幾日明弦沒有踏入過重華宮,甚至聽宮裡的小太監們私下裡議論。這皇上每次就算是路過重華宮,也要差人去瞧瞧他是不是在裡面。
若是在,便繞開了走,若是不在,才放寬了心,甚至可以進去看一看,坐一坐。宮裡本來就大,平日裡要碰著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是明弦刻意躲開。
對於這樣的狀況,明倚雖然心裡覺得不舒服,但是卻又隱隱慶幸還好沒有碰面,不然腦子又該亂了。
這日,他坐在房門口撐著腦袋發呆,阿如站在一旁時不時的瞥他兩眼,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明倚自然是看見了,但是卻沒有心情搭理他。阿如糾結了很久,終於還是蹲了下去,湊到明倚跟前,小聲道,“主子……”
“嗯?”
“奴才聽說……聽說皇上昨兒個收了一個……”聲音如同蚊蚋般越來越輕,越來越小,“……男寵。”
“你說什麼?!”少年猛地抬眼,目光灼灼地瞪視著他。
阿如一楞,口張得足以塞下一個鴨蛋。只見他斷斷續續的說道,“主子……你、你的眼睛……”
明倚垂下眼眸,眉頭卻是緊鎖的。“就當什麼也看不到,說你該說的,聽見沒有?”他的聲音冷漠,阿如似乎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只傻傻點了點頭,緊閉了嘴不再言語。
“說啊……”明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耐煩地催促道,“那、那男寵是怎麼回事?”
阿如看著少年瞬息又恢復了無神黯淡的雙眸微微出神。在明倚忍不住用腳尖踢了踢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穩住心緒,慢慢說道,“好像是從舞姬裡面挑出來的……從昨兒個就一直陪侍在中宮……皇上今日還沒有上朝……”
“太后呢?”明倚氣悶道,“太后怎麼說?她能夠容忍這等事情發生?”
“太后娘娘似乎並未表態,倒是璃妃娘娘去中宮鬧了一趟,為著這個,皇上還打了璃妃娘娘宮中的侍女一頓。有位服侍娘娘最久的宮女,當場就被杖刑得閉了氣……”像是說到害怕處,他的身體也配合著哆嗦了一下。
明倚沉默許久,方才咬了咬唇,道,“……是……什麼樣的?”
阿如小心觀察他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說道,“好像……挺、挺漂亮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猶豫地對自家主子說出這樣的話,但他就是下意識覺得明倚很在乎這些,並且聽了以後心情不會好。
色胚!明倚在心裡恨恨罵道。有股氣堵在心口,好像如何也宣洩不出去,他陰沉著臉,將手伸出去:“扶我進去……我累了,要睡覺。”
阿如趕忙應了,心道,該不是自己又多嘴了吧?
入了夜,當明倚又著了那身白衣,戴了金面具,躺在了中宮屋頂的時候,他不禁一邊懊惱地罵自己犯賤,一邊忍不住輕手輕腳地扒開磚瓦,往內裡看去。
屋子裡,年輕的帝王坐在案几旁,微蹙著眉翻看著奏章。而在他的一邊,正靜靜站著一名男子,因為角度的原因,明倚看不清他的模樣。然而那人著了一身水藍色的衣袍,曼妙的身姿在其中若隱若現,勾人得緊。
他瑩白如玉的手替明弦細細磨著墨,光影下,便顯得愈加耐看。
過了會兒,他復又端了一杯熱茶遞給明弦,道,“皇上,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明弦揉了揉眉心,也依言放下了筆,微微仰頭衝他勾唇笑道,“你這樣粘人,莫非是嫌朕昨日疼愛得不夠?”
那人的臉紅了紅,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