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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她們的重逢感到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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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剎那間,所有憎惡都不見了,她原諒了她。她抱住春遲,撫摸她柴草般乾枯的頭髮。她懷中的女孩一動不動,乖順地任她撫摸。

此刻她們所在的海灘,正是淙淙最初發現春遲的那一片——好像經歷了一場輪迴,然後又到了原地。逃亡的姑娘終於懂得了她的愛,回到了她的身邊,淙淙百感交集,然而她懷中的女孩卻忽然抬起頭,輕輕問道:

“你是誰?”

來不及驚喜,淙淙就發現一切都已經不同。她的眼前是一個神情恍惚的盲女,她看不到淙淙,辨別不出她的聲音,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我是淙淙,你跟我走。”淙淙冷冷地說,不留餘地。

淙淙帶春遲迴到船屋。房前還有一個小院,走入其中,春遲聞到熟悉的花香——她知道這裡種滿了淙淙最喜歡的曼陀羅。

在難民營的時候,有一次她和淙淙走入森林深處的曼陀羅花叢,香味噴薄而至,使人渾身一陣酥軟。可是那香味又令人慾罷不能,不忍離開。聞久了,她們就倚靠在一棵扶桑樹下,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一覺醒來,渾身發汗,春遲看見淙淙正緊緊抱著她,柔軟的嘴唇像一朵垂下來的紅色曼陀羅花貼在她的太陽|穴上。

春遲彷彿落入了仙境,此刻正躺在一個妖冶的花中仙子的懷抱裡。

令人窒息的擁抱,像永無止境的夢魘纏繞在她的身上。當然,這擁抱,它是溫暖而奢美的;可是,就像一件令人忐忑不安的華服,穿著它,彷彿走入光芒萬丈的火焰中央。它彷彿能夠摧毀人的意念,令人頹喪,並且從此沉溺下去。她試圖掙脫她,可是卻被她箍得更緊了。

春遲忽然發現,淙淙已經睜開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她的嘴唇慢慢從自己的太陽|穴一點點移下來。她吸走了她臉頰上沾著的幾滴露水,然後繼續向下移……吻到下巴,她輕輕地伸開牙齒,咬了一下。癢癢的。春遲來不及反應,她的嘴唇忽然升起來,印在她的嘴上。她想要躲閃,可是淙淙的嘴巴是甜的,裝滿了蜜一般……她吸吮著蜜糖,只覺得頭腦陣陣暈眩。她不想醒來,她等蜜來將她灌醉。直到淙淙的手像一隻兔子從她的胸口鑽進去,怦怦擾亂了她的心跳,她這才醒過來,生硬地將她推開。

她們都很渴,張著嘴巴望著彼此。但夢已經做到了盡頭,她們都變得很清醒。

這件事的確恍如夢境一場。春遲走入船屋的小院,感到這裡曼陀羅花的香氣比曾經那片曼陀羅花叢更盛。春遲再度聞到粘稠的花香,覺得夢魘猶如藤蔓般向她伸過來,緊緊將她扣住。虛汗浸溼了她。

“這曼陀羅花的香味太濃郁了。”春遲說。

“你喜歡嗎?”淙淙的聲音被花香送出去很遠。

“這樣好像生活在幻覺裡。”

“是,我就是希望活在幻覺裡,那樣日子可以過得快一些。”

“也許吧。”

她們都不再說話,只是默默走路。越是走至深處,曼陀羅越是茂密,那些吊垂下來的花朵橫亙在唯一的小石子路上,像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嘴巴。

“這些花朵能麻醉,哪裡痛,就將花瓣揉在上面,很快就好了。”淙淙忽然說,“我常常將曼陀羅碾碎了泡酒喝,這樣,我的心就能堅硬、麻木一些,不再那麼痛了。”

夜色降臨,船屋裡挑起幾盞吊鐘狀豔紅燈籠,探在海風裡,宛如獵頭族掛在門前的幾顆悽楚的人頭;地面映出一片赤紅的水影——像是誰吐出的最後幾口鮮血?

淙淙給春遲倒了泡滿曼陀羅花的酒。她們一直對坐到黃昏。微醺之後,言語自然就多了起來。

“你喜歡這裡嗎?”淙淙問。

第三部分 第34節:磨鏡記(上闕)(7)

第34節:磨鏡記(上闕)(7)

“很不錯。”

“這裡所有的陳設都依照你的喜歡——我曾承諾給你一個這樣的家,現在我做到了。”

“曼陀羅花是你喜歡的。”春遲說。

“不,你也喜歡,它是屬於我們的花。”淙淙糾正她。

春遲啜了一口酒,鄭重地說:

“謝謝。謝謝你為我做了這些,建這樣一個家你一定很辛苦。”

“我還是去船上唱歌了。”淙淙很坦然。春遲的心沉了一下,輕聲說:

“就是為了給我造這樣一座房子嗎?”

“不,我很喜歡船上的生活。渾渾噩噩,兩年一晃之間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