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已窺測到了他的動向,讓他起了愧疚之心。他不得不有所收斂。
溺水的魚(7)
他仰望星空,沉溺在燦爛的迷惘裡,直到脖子痠疼了,才長嘆一口氣,悻悻地從這靜謐的境界裡退出。
回到繁華的鬧市中心,尤奇被一群打扮入時的少男少女裹擁著了。他不由自主地跟隨他們來到了金碧輝煌的娛樂城門口。在蓮城,任何行業也沒有像娛樂業這樣興旺發達,只不過一兩年時間,各種娛樂場所就星羅棋佈,一到夜晚,就大口吞吐著無數騷動的人影。曖昧的霓虹燈變幻不止,人們的臉龐光怪陸離。
尤奇正茫然著,不知自己要幹什麼,一輛子彈頭車悄無聲息地駛來,停在大門前。他敏銳的目光立即看見譚琴的身影自車門*飄然而出,接著,鑽出婁衛東和幾個西裝革履大腹便便手持大哥大的人。
尤奇急忙閃到一對情侶身後,見他們進了舞廳,才走進大門裡。身高體瘦著紅色旗袍的禮儀小姐笑盈盈地衝他一鞠躬:“歡迎光臨!”他慌亂地點了一下頭。
門廳裡的一塊牌子上寫著:最低消費48元。相當於他月工資的四分之一。換言之,他一個月的收入可來這裡跳四次舞。尤奇猶豫了一下,摸摸錢包,心頭一狠,走了進去。
舞廳裡是人工製造的清涼世界,尤奇無心體味那種混合著各種人體味和香水味的涼爽,悄悄摸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睜大雙眼,鼴鼠般地四下觀察。
譚琴正在舞池邊的嘉賓席上,指揮著幾個服務生往桌上擺東西。尤奇發覺她穿了一件從未穿過的白色絲綢晚禮服,舉手投足間竟也有幾分優雅。
舞曲悠揚地盪漾開來,人們蠢蠢欲動。有一對舞伴忸忸怩怩上場了,緊接著像開了閘,湧上去無數對。譚琴並沒有上場,她陪著婁衛東和客人們熱烈地說著話。偶有一束追光投到她臉上,映出一些飛揚的神采,很有些如魚得水的味道。
到第二支舞曲響起時,幾乎所有人都進了舞池,只有尤奇孤伶伶地龜縮在角落裡。沒人邀他,他也不想去邀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譚琴正陪一客人跳,舞姿翩躚。一年之中,譚琴和尤奇也偶爾地跳一兩次舞,但譚琴和他跳舞時就好像兼任了裁判,總是說他帶得不好,不是節奏不準,就是步子不穩,恨不得由她來帶他。客人臂彎裡的譚琴卻顯得很溫順,很投入,臉上還帶了自得的微笑。
尤奇看著看著目光都有些痠疼了,心裡忽然冒出個惡毒的念頭:譚琴你最好*一些,你貼緊那個陌生客人吧,你勾引他吧你讓他把你那一身賤骨頭帶到天涯海角去吧!
他立刻為自己的念頭吃了一驚,怎麼會這樣?嘆口氣,閉眼一想,自己心底似乎隱藏著某種恐懼感。
當慢步舞曲像個情場老手搖盪起來時,他的恐懼被證實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譚琴上了場,廳裡的燈光逐一詭秘地熄滅,只剩下幾盞地腳燈在玻璃磚裡鬼眼似地閃動。幽暗之中,譚琴的白色身影模模糊糊,時隱時現。他辨不出她的舞伴是誰。
尤奇的心緊成一坨鐵,他竭力瞪大眼睛,還是不能斷定譚琴是否和她的舞伴擁在一起。他背上掠過一片寒意,僵硬的雙手禁不住顫抖起來。他向出口摸索過去。
他不能在這裡蹂躪自己的心情了。
他是個懦夫,他只能從這裡逃出去。
他回到街頭炙熱的空氣中,悶頭悶腦一氣亂走,進家門時已是汗流浹背。他剝掉溼漉漉粘乎乎的衣褲,只穿一條短褲頭,跑到公用水房,打了桶涼水兜頭潑了下去……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溺水的魚(8)
水帶著臭汗流走了,煩惱卻還賴在自己皮囊裡。他躺在床上,為了心裡不想事,強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