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對他敞開心扉之前,她是靠著回憶活著的,回憶這四百年來的一點一滴。她無事可做,唯有回憶。世上沒有什麼能證明她的存在,只有她自己的回憶在證明著,曾經有把名劍,叫紫樞,而她,是劍魂。三百年的腥風血雨,一百年的暗無天日,紫樞劍千瘡百孔,劍魂又何嘗不是?她走在最黑暗的時光裡,怎麼走都看不到盡頭。是他,他是這令她絕望瘋狂的人世間唯一的溫暖,是讓她看到希望的光啊……她什麼事情都可以忍,唯有這個——他不能對她說這樣的話,不能拋棄她……
“不願意告訴老頭子也不要緊,我已經大致瞭解了。或許是這話戳到了姑娘的痛楚由此氣極,然而在老頭子看來,葉公子對姑娘不可謂不好,他必然不會做出真心傷你之事,這句無心之言會令你傷心生氣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姑娘憑自己的判斷便認定了葉公子的心思,然而你可又知葉公子是何意?這大概就是誤會一場,姑娘可認同?”村長見紫樞仍是不說話,又一笑,接道,“姑娘可知這夫妻之間最為重要的是何物?是信任。葉公子對你好,人人得見,你是當事人,更有親身感受,你自己想想他會傷你嗎?為何不試試去信任他呢?”
“我給了他思考的時間,我會聽他解釋。”
村長捋了捋鬍子:“到時候姑娘還會如從前那般信他麼?”
紫樞一震,這個……她不知道。信任是世上最脆弱的東西,只要有了一點裂隙便等於廢了。
“你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要想長長久久,這道坎兒得邁過去。”村長站了起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收拾收拾心情跟烏娜上山去玩兒吧。老頭子這就不多事了。”
紫樞看到烏娜在下面衝她揮手,衝村長行了禮,順著樓梯慢慢地走了下去。
看到一群姑娘媳婦們相攜上了山,村長便調頭去找葉英。葉英一晚上沒睡,早上也睡不著,正面無表情地獨坐院中,面前擺著紫樞寄身的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村長扣了扣院門,笑呵呵地進了去:“葉公子,紫樞姑娘昨晚歇在我兒媳婦家,今早一同上山採藥去了,莫要擔心。”
葉英站起來衝他施禮,村長抬手阻了,在他旁邊的凳子上坐下。葉英有些猶疑地問:“她如何了?還好嗎?”
“烏娜說,哭了一宿。”
葉英臉色一白,紫樞,哭了……
“我已經勸過她了,事情也大概瞭解了一些,不過老頭子我還想聽聽葉公子是個怎麼想法。”
紫樞或許不會聽他的解釋,她一個從不拖泥帶水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她認定的事很難更改。如果有旁人轉達,或許會好一些。葉英這麼想著,就開始艱難地組織語言。這種事對他來說,真的再費勁不過。
“……其實,我只是覺得紫樞跟著我,有些委屈。她是個很優秀的人,不該屈就,她為我付出得太多,拋棄一切留在我身邊,我覺得……我……我看到她要為我洗衣做飯就覺得她不應該是這樣。應該是我對她好,而不是現在這樣……我……覺得她這樣太不值得了。我對不起她。”
他很罕見能說出這麼長一段話,如此這般表露心跡也實屬頭一遭。這會兒覺得頗不自在,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村長含笑看著他:“葉公子這麼想就不對了,你又如何得知紫樞姑娘不是甘之如飴?又如何覺得她會覺得不值得?其實女人啊,她全心全意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會覺得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聽你的話,紫樞姑娘付出的不應該只是為你料理家務這點兒精力,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你想想她連那些更重要的都可以放在腦後,又怎麼會在意瑣事?”
葉英噎了一會兒,終是緩緩點頭。
“下次說話便說開了,你們倆這麼藏著掖著互猜心思怎麼可能長久?你疼她,她疼你,並沒有什麼不對的。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紫樞姑娘她……是不是經歷了什麼不好的事?”
“這……算是吧。”紫樞對過去的事很牴觸,每次說到要麼無奈要麼苦笑,很少願意提及。
“那便對了。或許是見的都是些不好的,她比別人要脆弱敏感,容易受到傷害,也容易走極端。但她很善良,你既然喜歡她,日後要好好對待她才是。”村長十分語重心長。
葉英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垂首想了半晌才說:“葉英受教。”
村長擺擺手說:“那群姑娘媳婦大概晚飯前就會回來,看著點兒去接紫樞回家吧。”
“多謝村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做好了被說OOC的準備
☆、白族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