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的腦子再清醒不過,可是他暫時還說不出話來,不能表達這個意思。而且,嫁不嫁這種事沒人會逼她,除非他們的婚姻是有一定目的的。
那天來的除了太醫,還有另一群人,似乎是這個身體的家人。這個身體並不是他的,不是那個經歷了六十多年滄桑的衰老的身體,而是一具年輕而朝氣蓬勃的身體,他的主人姓謝。
九十三
太醫的診斷結果當然是他是清醒的,一切正常。腦疾被排除了,還有其他的。
“六公子可知現在是何年何月?”
葉英搖頭。
太醫點頭,捋了捋鬍子,指著許多人中的一位問道:“公子可還識得這位大人?”
葉英順著他的手看了一眼,搖頭。
太醫又問:“那麼公主的閨名公子可記得?”
他看向公主急切又期盼的目光,但是他真的不知道。
最後一個問題:“公子可記得自己姓甚名誰?”
不知道。
得到了答案,氣氛就變得有些沉重了。老太醫衝眾人道:“六公子只是記憶全失,其餘無礙。”然後眾人便紛紛走出了殿門,只有太醫和公主還在。太醫隨後又替他施了一套針法才收拾了藥箱離去。
他們倒是得到了答案,可是葉英卻沒有得到一絲有用的線索,只是對這位謝公子同公主的親密程度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其實他們對於對方很重要吧?他想。公主消沉了好一會兒,看葉英坐在床上發呆,以為他受了些打擊,於是走過去坐下:“沒關係的,只是記不得了。不管你記不記得我還是喜歡你,沒事。”
這話很溫暖……就好像是紫樞在對他說,她喜歡他,一樣。可是他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紫樞,於是這句話雖然讓他覺得溫暖,對他卻仍是等於一句無意義的話,但他還是衝她微微一笑以感謝她的好意。
公主微微鬆了口氣,他看得出她其實是很無措很失望的,然而卻還來安慰他,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葉英轉念一想,或許他可以趁現在問她些事情。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喝水?飛鳶,去取熱水!”她立刻吩咐侍女。
葉英的動作還沒做完,他搖頭,做出了寫字的動作。
公主一愣:“你要寫字?”
他指了指嘴巴,擺擺手。
這次公主明白了:“你想說話但是又說不出,所以要寫出來?”
葉英點頭。
“沉歡,去拿紙筆!”
不多時熱水和紙筆都送到了他們面前,葉英寫道:剛才太醫問的問題答案是什麼。
公主回憶了一下:“現在是永嘉元年十月,那位大人是你的父親,謝翀,我……我是宣和,你是謝家老六,謝英。”
永嘉?葉英心一震,又寫道,而今天子是何人。
“我的小叔叔,司馬熾。”直呼天子之名是不對的,即便是她也說得很小聲。
啪嗒。他手中的筆都落在了床上,永嘉元年,司馬氏當政,是晉代!他回到了四百年前!而眼前的公主,司馬宣和,她就是紫樞!他不會忘記那個幻境裡曾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宣和”兩字,這是她本來的名字啊!他竟然……竟然回到了她作為人活著的時候,距離她死還早,她還是活生生的人,她還不是劍魂,她……她……葉英激動得手都在發顫,她驚懼地看著他,連聲問:“你怎麼了?華灼你怎麼了!?”
他捉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左手抬起,近乎貪婪地摸著她的臉。他的紫樞啊……真實的,有溫度的,未經苦難的紫樞。他會守護她,不再讓她受一點苦痛,他定要保她周全,不會讓她再經受她曾受過的那些苦,這一次,他能護她了,不會再無能為力,不會再看著她痛苦了!
她還在焦急地問著:“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回答我啊!”
葉英難以自持地將她抱住,緊緊地抱著,似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三十四年,整整三十四年!他不用再守著幻影懷念,不會再一次次地從夢裡驚醒然後發現自己孤身一人,不用努力去適應再沒有了她的天下。他感謝上天,以往在心裡積累的怨氣和遺憾全數消失不見了,那些痛苦比起這一刻的狂喜全都不值一提,他願意以這樣的代價換取一個今朝。
“華灼?”
“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不會再分開了。”葉英一字一頓地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沙啞得像破風箱漏風一樣的氣聲從氣管裡憋出來,好像再說就會咳出血,然而他仍拼盡全力在她耳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