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門派聯盟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楚靈均就在城頭,他負責戍衛長安,對這樣大批的人員流動是不得不管的。他沒有看到陸待晴,只看到幾塊顏色分明的陣營拼在一起,馬蹄濺起了飛灰遮蔽了地平線。
“派人跟著他們,隨時回報動向。”楚靈均下令。崑崙離長安太近,如果這群江湖人中途出了什麼變故,或者直接舉旗進攻長安那便會很危險,他必須防止這種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情況發生,只能以最壞的心思去揣測他們,也必須監視他們。他想這樣也好,至少陸待晴的動向他也能掌握了。說什麼再也不管,其實還是放心不下。他就一熱臉貼了冷屁股,真是找罪受。楚靈均扶著腰間的佩劍下了城樓,恰好錯過了陸待晴回望的目光。
一個人一生,到底要有多少次錯過才行呢?
五月,聯軍入谷,不多時便陷入拉鋸戰。
六月,惡人借地利反攻,聯軍節節敗退。
六月初十,惡人谷向天下宣告勝利,六大門派損失慘重,自此,中原武林元氣大傷。
七月,明教趁虛而入,勢力倍增,引起唐皇室警惕。
七月七日,鬼節,遠在南海的紫樞接到了陸待晴的信。那會兒她正在海邊的椰樹下躺著喝椰汁,葉鼕鼕趴在沙灘上,全身蓋著葉子,熱得發慌。她已經找好了要帶回去的東西,打算再過些日子就啟程回中原,而陸待晴一封信就把紫樞帶去了崑崙。他求她去救楚靈均。
陸待晴若不是沒辦法是絕對不會寫信給紫樞的。六月在崑崙,六大門派慘敗,陸待晴受了很重的傷,而陷入苦戰的同伴已經無暇顧及他了,眼看著就要被俘,楚靈均卻從天而降為他們殺出了一個缺口,硬是把他們這群幾乎要被全殲的人送了出去,然而他一個人殿後怎麼能擋得過主場作戰的惡人,何況這群人的實力不容小覷。楚靈均不是神,他再勇猛,這麼以一打十也會戰力不濟,就這樣,他被俘虜了。
陸待晴在他到之後不久便昏迷了,或許是機關術太好的緣故,他的武功不好,所以楚靈均當初才拼命阻止他來。作為將軍,他知道他們絕對會面臨這樣的正面交戰,那他受傷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可是他不聽他的,還是來了,結果真的就受了重傷,缺醫少藥傷勢惡化,楚靈均要是來晚了一步他估計就得把命落在這兒。陸待晴這一昏迷就昏迷了一個月,醒過來的時候腦子裡全是楚靈均最後對他說的話,你怎麼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呢。陸待晴心頭悔得要死,四處打聽他的訊息,最後確認他真的沒能回來,楚靈均因為他陷落惡人谷了。可是他沒能力去救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去救他,他只能找紫樞。
紫樞將葉鼕鼕和要送回去的送到驛站,付了錢請他們送到揚州——這事必須瞞著葉英——然後就揣著那封是陸待晴字字泣血的信一路北上。她拒絕不了他,而且楚靈均算是她的恩人,她做不到見死不救。她從南海到無量山,借道五毒,去往成都,再往西北走,硬是從惡人谷的後谷溜了進去。
惡人谷真是個窮山惡水之地,藏在崑崙深處,八月份也冷得要死,不過倒是個逍遙法外的好地方。紫樞在這裡待了半個月,終於探到關押俘虜的地牢。地牢沒有建在地底,而是在山中。光溜溜的山壁開一個容一人蜷身透過的山道,斜斜通往山腹。大概有幾丈的距離,便是一間大概有四個棺材疊成兩排這麼大的空間,一個矮矮的石榻,楚靈均就半死不活地在裡頭躺了一個多月。
這樣的地牢不多,紫樞一個一個找,終於把他給找到了。她此時就蹲在楚靈均的面前,外間蒼白的陽光透過山口勉強照亮了這一方近乎封閉的地方,他面容憔悴,一身狼藉地嘆氣:“你怎麼來了?”
“我來救你出去。”
楚靈均白眼一翻:“你救我出去還不如給我找點兒傷藥,實在找不到給我兩口飯吃也行。”
紫樞挑眉:“他們沒給你飯吃?”
“三天一頓豬食,多少年沒吃過這樣的飯了……”他還沒說完就咳嗽起來,然後傷口開始往外滲血。紫樞看那已經變黑的繃帶,伸出手指挑開看了看,有的已經化膿了,傷口腫著看起來格外猙獰,他能這麼挺到現在真不容易。
“我去給你找點兒藥,還有吃的。”
“我開玩笑的。”楚靈均苦笑。
紫樞眼神一暗:“這個玩笑開不得。”
楚靈均看著紫樞順著斜斜的甬道爬出去不見了,又閉上了眼睛。他的體力本來不多,這麼說了會兒話已經是累得不行了。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被一陣刺痛驚醒,紫樞正在清洗他的傷口,烈酒潑在上頭讓他幾乎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