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去年就因為七月的某天一不留神讓女兒多曬了會太陽,當天晚上就長痱子,其後兩三個月的塗藥折騰,皇帝姐姐就覺得太陽穴抽疼——戶外運動對身體好。可太陽太厲害了,女兒的面板吃不消。現在入夏了,欽天監說今天夏天少雨,烈日炎炎的日子只會比去年多得多……
說著說著,吳女官突然想起一節,跪直了身子上報:“稟皇太后,翁主近日易粉……”
“粉?”
“粉!”
竇太后母女面面相覷,一同驚叫:這不是頭一回。就在半個月之前,阿嬌因用宮粉臉上起了小豆豆,找太醫配藥,塗塗抹抹忙活上足足十天,才消下去。
阿嬌聽到異動,抬頭瞅瞅祖母和母親;若無其事地垂眸,繼續玩自己的。
“阿嬌阿嬌……”竇表姐見了好氣復好笑,戳戳陳表妹飽滿的額頭,含笑詰問:“豈……與君無干乎?”
嘟嘟小嘴,嬌嬌翁主抱起胖胖兔,歪頭懶洋洋斜睇竇表姐一眼。如水的明眸中轉出一波調侃,好像是在問:‘如此,又幹竇從姊……底事?’
竇貴女看懂了,抿嘴一笑,專心一同逗兔子。
“宮……粉?”竇太后順理成章地認為又是少府脂粉匠人的問題。
“非也,非也。此粉來自……”吳女管趕緊否認,想要糾錯,舉目瞧瞧長公主的臉色,最終沒說下去。
“非宮粉乎?”老祖母關心地追問後續:“此粉出自何處?”
長公主揉揉眉心,嘆口氣主動坦白:“阿母,新粉來自兒之官邸。乃劉靜所獻。”
“劉靜?劉戊之女……劉靜?!”大漢皇太后當下就冷了臉色,深鎖眉頭,面含怒氣:“餘孽,餘孽也!莫非……其賊心未死?”
陳嬌和竇綰停下游戲,向主位上張望……
“阿嬌,王主靜……憂矣。”悲天憫人的竇貴女,飽含憂慮地嘀嘀咕咕——竇皇太后清淨仁慈,極少有較勁的時候;唯獨對當年那場幾乎動搖了長子皇位的宗室大叛亂一直耿耿於懷。想當然的,皇太后於叛逆的後代們不會存多少寬容心。
嬌嬌翁主聳聳肩,不作表示。
‘好歹……給我家生了孫女孫子……’皇帝姐姐猶疑片刻,下了決心:“阿嬌,宣室殿。阿綰……”
請女史帶宮女們服侍兩個貴女去小憩,長公主斟酌斟酌用詞,委婉地勸道:“母親,劉靜所獻之粉,不合用。然兒觀之,亦屬無心之失……”
當朝皇太后糾成疙瘩的眉頭,略略放鬆。
思忖片刻,竇太后先是命令餘下的侍從全部退出,這才執過女兒的手,神情嚴肅地說道:“吾女,阿嫖,母有一言……”
作者有話要說:連著幾天大雨,今天終於出太陽~(≧▽≦)/~啦啦啦
12 辛未 神箭
隨著領軍校尉一聲令下,兩側的漢軍動作劃一地向集體後轉,統統改成背向裡面朝外。
前三個,後三人……
六名健壯的青年宦官扛著由瓔珞和孔雀翎裝飾的鳳儀步輦,從兩列南軍中間穿過連線長樂宮和未央宮的複道。
肩輦在輕輕地搖晃,翁主嬌懷裡抱著她的寵物兔穩穩趺坐其中,無聊地向兩邊張望。
深春時節的未央宮繁花似錦,枝繁葉茂。凌晨的一場細雨將花瓣和枝葉洗刷了一遍又一遍;此時看去,輕綠濃翠鮮豔欲滴,奼紫嫣紅異常分明。
大概是為了早晨的遲到大感抱歉,太陽從升起後豁出去的盡心盡職。
在炙熱陽光的照射下,花樹苗圃園中殿頂的水分迅速地蒸發,如煙如霧般環繞在後宮一座座殿臺樓閣周圍,遠遠望過去好似——仙境。
‘仙境?仙……境?’慢慢撫摸胡亥的背,館陶翁主的鳳眼微合,眸光中帶出一絲譏諷。
從複道下來,肩輿在一個岔路口減慢了速度。
兩條路都通‘宣室殿’。右邊一條先穿掖庭,過中宮椒房殿後再到宣室殿;左邊則是取道青石主宮道,經由幾處宮內官署後直達皇帝舅舅的辦公地點。
帶路的內官拱手相上問:“翁主?”
目光往兩邊一掃,館陶翁主抬手,在左扶欄上重重一拍。
宦官們會意,步輦轉向左側的石階宮道。
跟隨的吳女官向鳳輿上張張,扭頭怒瞪魯女兩眼,隨後暗暗嘆了口氣——那件事之前,翁主無論是自己來還是跟著母親來,絕大多數都走右邊那條;而那件事之後,翁主的足跡從此止於椒房殿,再沒踏入過後宮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