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方木嘆了口氣,臉色陰沉。
周老師看看方木,問道:“怎麼了?”
方木想了想,把羅家海一案原原本本地講給周老師聽。周老師聽得很認真,始終沒有插話,眉頭卻越皺越緊。
“所以我就比較麻煩了,”方木以為周老師在為他擔心,“必須儘快抓住他,否則影響就太壞了。”
周老師點燃一根菸,若有所思地吸了半根,開口問道:“你剛才說那個女孩叫什麼?”
“哪個女孩?”
“就是總覺得自己身上有味道的那個。”
“哦,沈湘。”
周老師不說話了,夾著香菸凝神靜思。
方木有些奇怪,“周老師?”
“嗯?”周老師回過神來,扔掉手裡的菸頭,臉上擠出一個微笑,“沒事。一起吃飯吧。”
晚飯的氣氛很熱烈,孩子們對方木帶來的肯德基很感興趣,剛端上桌來就被他們一掃而空。大概是因為自己做的飯菜第一次受到冷遇,趙大姐有些不高興,廖亞凡送到她嘴邊的一個炸雞腿也被她拒絕了。不開心的不止她一個人,方木注意到周老師在整個晚餐的過程中都緊鎖眉頭,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吃完飯,幫忙收拾桌子的時候,方木偷偷地問趙大姐:“周老師怎麼了?”
“不知道啊,剛才還好好的。”
臨走的時候,方木去找周老師告別,他卻不在自己房裡。方木滿心納悶地退到走廊裡,卻看到另一個房間裡亮著燈。
周老師在趙大姐的房間裡,手裡捏著幾根剛剛點燃的香,輕輕地插進香爐裡。煙氣繚繞上升,似乎是一層輕柔的薄紗,隔著它,鏡框裡的少年和供桌前鬚髮斑白的老人默默對望。
方木沒有打擾周老師,悄悄地離開了。
第十一章 教化場
事情正變得越來越糟:幾天後,一份內部通報下發到各單位。除了已查明的損失外,那名受傷騎警的警槍宣告丟失。警方在事發現場反覆搜查,並排查附近居民上百人次,那隻編號為C00863726的警用轉輪手槍仍然毫無蹤影。
一支槍,6發子彈,無論持有者出於什麼動機,都不可能是善意的。
方木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每天早上開啟手機,都會接到幾十個要求採訪的電話。邊平也替他擋了不少。方木很清楚,說是採訪,只不過想讓他重複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已。廳裡的許多同事都對這個年輕而頗受領導重視的人表現出了幸災樂禍的態度,方木每天都要在各種曖昧不清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奔波於公安廳和各分局之間。
羅家海,你他媽的在哪兒?
案發後,警方立刻對本市的客運站、火車站、飛機場等場所進行了控制,從目前的抓捕進展來看,羅家海很有可能還在本市。很快,印有羅家海照片的通緝令就貼滿了大街小巷,全市警員的休假一律取消,巡邏的人數也比平時多了一倍。一個身著囚服的人,不可能不吃飯,不睡覺,也不可能把自己完全隱藏起來。羅家海落網似乎是遲早的事。
然而一個星期過去了,抓捕工作卻絲毫沒有進展。警方多次接到群眾的舉報電話,荷槍實彈地圍捕後,才發現是搞錯了人。羅家海似乎從空氣中徹底蒸發了。
“你別太上火。”邊平上下揉搓著自己的臉,疲態盡顯。
“嗯。”方木看著邊平青筋畢現的手背和佈滿血絲的眼睛,心中的愧疚越發強烈。
“迷宮那個案子先放放吧,全力以赴抓住羅家海再說。”
“嗯。”方木低聲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你幹嗎去?”
“出去……看看。”
“坐下。”邊平指指沙發,“找人不是你的強項,讓分局的人去做就好。”
方木站著不動。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把你要到這裡?”邊平的語氣嚴厲起來。
“知道。”方木低著頭,“協助分析犯罪人心理異常的刑事案件。”
“那不得了……”
“還有,”方木忽然咧嘴一笑,“突發性劫持人質事件的談判。”
“嘿嘿。”邊平也笑起來,“你個臭小子!”
邊平的鼓勵讓方木的心裡輕鬆了不少,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桌前,邊喝茶,邊整理幾天來一直紛亂不堪的思路。
從現有的情況來看,羅家海的去向無外乎有兩種可能:一是已經逃往外地;二是還隱藏在本市,而且是在他人的庇護之下。方木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