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看也不看自己的生母,他只是看著前方——就像任瀟洋所說的,他想活。
他想活。
尤其是身邊有了牽掛之後,他更想活了。
要是他死了,他就再也看不見祺祺了——他無法伴著那孩子生活、成長,而他要是死了,他的祺祺說不定根本不會記得他。
任瀟雲晃了晃,他像是要昏倒一樣。
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是這麼地喜愛他的小侄子,可是他要是死了,他就碰不到了、看不到了。他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死亡是如此地可怕。
但是,這樣的話……
任瀟雲慢慢地抬起雙手,覆蓋住自己的臉。
最後,他妥協一樣地,將剩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交給了任瀟洋。他沒再看他的兄長一眼,他馬上就要離開了,他要去紐西蘭養病。
而在他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出來送了。車子啟動的時候,他突然回頭,看了看那大門。
任瀟洋抱著兒子,帶著似是勝利的笑容,旁邊是唯唯諾諾的嫂子,他們目送著他。
而不過幾年,任瀟洋就因為飛機失事死去了,屍骨無存。
任三爺終究是回到了那棟宅子,那間久違的房裡。
他如同當年——只不過,他的身子和先前比起來算是大好,他走到窗邊,往下望去。
那個孩子也長大了。
任三爺翻看著影集,或是拿著筆,在畫紙上划動。這些年,他依舊是深深地疼愛著這個孩子的,尤其在這孩子的父母相繼去世之後。他看著那孩子一天一天地成長,只是,那孩子卻怎麼也不願意和他親近了。
任瀟洋走了那一會兒,有不少流言,外界似乎都認為任瀟洋的死其中大有文章。然而事實就是那樣,任瀟洋確實是意外地死去了——這一切背後似乎有無形的手,推動著這一切,從上一代,一直延續到他們這一代,然後不斷地迴圈。
任三爺輕輕地將畫紙從畫架上拿下。
他又要換一本畫本了。
溫景走向他,在離他五步遠的時候,彎下了腰,說:“三爺,該去開會了。”
他慢慢地走下了樓,然後瞧見對頭那個少年跟在另一個漂亮少年身後走上了另一邊的樓梯。
“王箏、王箏——你等等我啊。”
他的目光緊鎖著那叫喚著的少年,少年似乎意識到身後的目光,突然回過頭。
他們四目相接。
“三、三叔!”少年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地輕喚一聲。
他點了點頭。
“啊……”少年左右為難地看了看,他是該趕緊跟上王箏,還是去給他三叔寒暄呢?
溫景明白地開口說:“小少爺,三爺趕著去開會。”
“呃,哦。三叔再見。”然後就咚咚咚地走上樓跑了。
任三爺的目光緊鎖著少年的背影,他甚至抬了抬手——他想要喚住那孩子,可是那孩子跑得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留住他。
而他自己意識到這個感情的變化,是在某個夜晚。
任三爺去外頭辦事,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溫景替他開了門,那時候宅子的大燈都合上了,他走上樓,驀然聽到一聲驚呼。
任三爺皺了皺眉,轉頭看去。
那是任祺日。
任祺日手裡拿著水壺,原本是要走下樓去拿水,卻和他那不愛說話的三叔迎面對上了。他腦子轉得慢,得要半夜起來唸書才趕得上進度。
任三爺下意識地看了看樓下的古鐘——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他覺著他該說些話,讓這侄子好好注意身體。他是時時刻刻都在擔憂著、深愛著這孩子的。
然而,當他正眼和任祺日對上的時候,一夕之間,卻說不出話了。
那時候的任祺日已經十六、七了,身子才剛剛有明顯的拔高,褲子看去不太合身,有些過短了,而他身上現在只穿著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白皙的手臂。
任三爺驀然側過頭,他一言不發地走上樓去了,留下任祺日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處。
任祺日並不知道那會兒自家三叔心裡想的是什麼。
而任三爺回到房裡,他喝退了溫景,喘息著服了藥,快快地歇下了。只不過,他鼓譟的心並沒有為此而寧靜下來,有一股奇怪的慾望在他體內蠢蠢欲動。待他從那旖旎的夢中睜開眼,他簡直要就這般死去一樣。
然而,這份異樣變態的感情在被發覺之後,似乎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