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可是,進來的不是魯女,而是端木女官。
端木女官向城陽王女和阿嬌翁主各行了個禮,也不需要吩咐,徑自走到隔斷垂簾後的儲物箱前,開箱取出條嶄新的橘紅底繡五色蜂蝶的錦被,抱過來鋪在兩位貴女身上。
“阿魯吶?”
城陽王女看著端木女官的動作,一邊露出讚賞的眼神,一邊搖著頭湊向陳表妹耳邊低低抱怨:那個魯女啊,多半又在當班時候睡著了。真是的,也不知道長公主到底怎麼想的,放著這種偷懶耍滑不盡責的傢伙竟留到現在。如果換成她在城陽王宮的時候啊,早八百年前就趕去洗衣房了。
“日久,熟而不拘矣!”
既然表姐來了,阿嬌翁主當然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打點起精神招待表姐。
劉妜王主聳聳肩,等端木女官又帶著甄宮女端進熱飲和點心,就微笑著向端木女官示意她可以先退下了。
端木女此人最識趣不過,立刻領了甄宮女退出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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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宮室中只剩下陳嬌和劉妜兩個人了。
王主妜沒理會飲料和食物,徑自抓過只大靠枕扔到背後,小心地靠道床圍上,側過頭審視頗有些憔悴意味的翁主表妹,怎麼,到現在還在為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傷心?
“從姊……”
阿嬌將手裡的絹帕揉成一團,眼眸中閃過哀色,她當然氣梁女忘恩,也恨梁女負義,可是,當昨天母親無意中漏出梁已被‘處理’掉之後,但不知為什麼,她還是感到非常非常難過。
“阿嬌?”
劉妜大吃一驚——為什麼要為那種人難過啊?
在有生死交情的妜表姐面前,阿嬌不想說謊,也不想掩飾:
固然明知不值得,但當了解到阿梁被處決後沒有諡號,沒有像樣的葬禮,甚至連個以後可以找到憑弔的墳墓都沒有,被從皇家族譜和相關記錄中徹底一筆勾銷,當做從沒存在過一樣……想起幼年時相處的點點滴滴,再想到她最終落到如此結局,不知怎的,她心裡就是覺得堵得慌。
聽到這兒,劉妜王主攬過表妹的肩膀:“阿嬌,阿嬌……”
“從姊,因何,阿梁……何故?嗚……”
念著念著,阿嬌翁主的眼圈紅了,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阿梁會對自己起了殺心。大母說,是因為阿母之前答應幫她收養項氏生的小皇子,可最後食言了;由於萬石君的插手,十七皇子歸了石美人。可就為這個,阿梁至於要她的命嗎?
“阿嬌,阿嬌,須知……”城陽王主安撫地拍著傷心表妹的後背,撇了撇嘴,冷冷笑著:“……人世間,愚夫愚婦何其之多……”
嬌嬌翁主:“嗯?”
“所謂……升米恩,鬥米仇,即如是之。”王主妜鄙夷地解釋,有些小人啊,你待她千好萬好,她全不記得,一次得不到滿足,就翻臉不認人了。梁女就屬於這種卑鄙小人!
阿嬌琢磨著這句頗感陌生的話:“升米恩,鬥米仇?”
“嬌嬌自由長於皇太后宮,”
城陽王主搖了搖手指頭,一臉高傲地提點陳家小表妹:阿嬌表妹的生長環境,實在是太單純太順遂了。
“從姊之言……”
阿嬌咬著嘴唇反駁,她可不認為自己是順風順水長大的。從小到大,她也遭受了不少挫折呢!不提別的,光是差點丟掉小命的大危險,算上這回就遇到兩次了!
“噢,知之,知之……”
城陽表姐先是表示同意地點點頭,但接下來話鋒一轉,還是加以強調:怎麼不是太單純呢?實際上,在這方面,阿嬌表妹甚至比不上宮中公認的單細胞動物平度公主和宮外公認的軟包子竇綰表姐呢!
“從姊妜?”
阿嬌這回是真的震驚了,也不滿了——怎麼她變成誰都不如了呢?
“阿嬌,且慢……”
不顧阿嬌表妹難看的臉色,劉妜王主堅定不移地往下說:
如果你是生長在未央宮而不是長樂宮,那麼,阿嬌,你從一記事起就得學習和一大堆出身於各種門第家族、地位高低不同的庶母打交道,和更多的不同母親生出來的兄弟姐妹們打交道。那是多複雜的環境啊,輕不得重不得的,一個不留神就會給自己或自己的母親招惹來麻煩甚至災難。
而如果你出生在竇表姐那種環境,那麼,你恐怕從還沒學會說話起,就得學會察言觀色,學會忍受異母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