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彈彈半溼的衣衫,咬咬紅彤彤的唇瓣,邊凝睇著母親邊軟綿綿地嗔怪:也不知是誰哦,一出門就好多個時辰?!留下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被人欺負上門了啦啦啦!!!
館陶長公主怔怔看女兒半晌,‘噗哧’笑出來。
嬌嬌翁主詫異,不明白母親這是什麼反應。
越笑越厲害……
長公主抓過絲巾捂口,還是不行,整個人都快滑沒進水中了。
外面已經有腳步聲……
皇姐的侍女長停在階前,揚聲問:“長……公……主?”
捶捶浴桶的外壁,小貴女要惱了:“阿母,阿母!”
“漆雕,無事,無事!”
長公主制止侍女長,不讓往裡進了;隨後看著女兒依舊使勁兒地樂——這孩子說話太好玩了!老的老?小的小??嘖嘖,聽上去不知道有多無助多可憐。
問題是,這裡的‘老’可是特指大漢朝的皇太后;
是朝野內外、上上下下,沒任何人敢存半點輕忽之心的人物。
‘至於小的嘛……’
皇帝姐姐愉快地端詳端詳自己的寶貝兒,含著笑不語,不語……
等看女兒真要發火了,長公主這才清咳一聲,終於轉回了正題:“誰人來?”
“隆……慮……侯”館陶翁主彎下腰,貼著親親阿母的耳朵,一字字稟告:“……夫人!”
“哎?內史?內史來做甚?”
這回,長公主是有點吃驚了——才訂婚的準新娘,難道不正該羞答答躲在閨閣中繡嫁妝嗎?大熱天跑小姑子這裡來做什麼?又來挑釁?
“阿母,內史之來,非為嬌嬌,乃阿兄也……”
阿嬌坐在浴桶旁,將當日發生的對話事無鉅細學給母親聽,連內史公主的表情變化都沒漏下。
隨著阿嬌的敘述,長公主的嘴邊彎起抹嘲諷,愈來愈濃的嘲諷。
靠回浴桶壁,皇帝姐姐綻出寬慰的笑,很輕鬆地告訴女兒不用擔心不用擔心——收拾那丫頭的法子,有的是!
嬌嬌翁主顯然對母親的手段非常非常好奇:“阿母?”
可長公主就是不說,搖著手指頭逗女兒:“不可說,不可說……”
“咕……”阿嬌想著晚上擠到阿母房裡去總問得到,倒也不急於一時,就提出另一個疑問:“阿母,孟姜季姜之父誠乃姜姓宗子耶?”
不怪館陶翁主驚詫。
宗子,是一個家族中僅次於族長的重要人物。即便如陳老那樣誰都知道是暫代性的族長,以堂邑陳氏家族這樣僅百年的世家,陳老的長子依然能藉父親獲得各種權益;就更不要說象姜姓這樣數百年屹立不倒的名門了。
阿嬌一面幫母親添熱水,一面低述自己的疑惑。要說,就算齊王齊太后不管不顧將兩個甥女低嫁入京;可姜姓公族就在齊地,怎麼就袖手旁觀呢?這太奇怪了!按道理,‘宗孫女做妾’可絕不是體面的事兒啊!
“然也,然也。”長公主蹙了蹙眉頭,和女兒嘀咕那年齊王室送二姜過來時,只說是先王庶女的女兒,並沒特別提及其父。
姜姓是古老的大姓,人數極多。加上是‘納妾’不是‘娶妻’,這邊也就沒費事去查問,一直當是尋常姜姓族人,沒想到竟是‘宗子’!
母女二人彼此對視,異口同聲:“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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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帝國皇太子劉榮來說,恩師今天的到訪,十分突然。
不過,作為一名尊師重道的好學生,皇太子還是謙恭有禮地把他家太子太傅請進了外書房。但沒想到,師生倆入座還沒一大會兒,交談就被外頭亂哄哄的聲音打斷了——尤其是,其中還夾雜著幼兒的哭叫。
太子宮中,不會有外來的孩子。
劉榮很是尷尬,起身向老師告個罪,走出去看怎麼回事。
出門就見蕭孺人懷裡抱一個手裡拉一個,默默等在廊上。臺階下,乳母、侍女還有宦官站了一大溜。
兩個孩子都在哭。至於孺人身後那個被兩名健壯宮女一邊一個制住、還不忘連連尖叫的小蹦豆,不是阿寶又是誰?
見愛女被抓住胳膊,小臉兒漲到通通紅,皇太子劉榮又是驚又是怒,衝過去揮開侍女們的手,關切地抱起孩子:“阿寶?阿寶??何如”
“哇!阿父,阿父,阿……”小貴女一看靠山來了,馬上抽抽搭搭哭起來,彷彿遭受了世間最不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