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聲可以這般大,而且絲毫不受意志的控制,擅自響個不停,簡直……簡直是丟光他的臉面,羞恥的他都想剖腹看個究竟了。
牢獄裡頭的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就在這個時候鐵門外的縫隙裡悄無聲息的伸進來一支細管,一陣淡黃色煙霧從裡頭噴出。
楚梟閉目聞著飯香,默唸大悲咒,忽聽外頭有碗筷落地的聲音,他睜開眼,只見獄卒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的倒在了地上,他心裡一緊,但很快眼前一黑,胸口一堵,就再度失去意識了。
清清冷冷的詭異歌聲,隱隱低低的迴旋在耳側邊,像從遙遠天外傳來的笛聲,時遠時近,時尖時沉。楚梟有了絲知覺,回憶起自己失去意思的前一瞬間的狀況,便知道這是要遭人劫獄的前兆了,如今迷藥未退,視線仍然模糊,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四周是有人在的。
楚梟合攏思緒,心裡飄晃晃的——他沒底。
他自然知不能急躁,眼前的路是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能怎麼樣呢。
如同夢魘一般不肯消停的歌聲終於沉寂下來了。
“還沒醒麼?”
有人在旁邊低低叫了一聲,然後藥味撲進鼻間,他如同傀儡的被人攔腰扶起,然後被迫張開口,苦澀發腥的藥汁流進喉間,楚梟連嗆了好幾聲——這顯然不是藥效在起作用,無奈周圍人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又如此炮製法,繼續將苦藥往楚梟裡頭灌去。
楚梟眼皮掀了掀,看見有好幾個人在眼前來回晃動,他看不清這些人的臉,只是眨眨眼,示意自己醒了,不必再這樣折磨他了。
領頭跪在楚梟面前的女人三十上下年歲,面板白皙,與四周這些人的膚色比起來,簡直算是白得詭異了,她身上穿的是平常人家婦女的衣裙,全身灰撲撲毫無亮色,眉梢挑得高高的,轉的陡峭,是少見的厲眉,眼神堅毅,看起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女人見楚梟醒來,閉眼呵了口氣,放下一顆吊著的心,朝楚梟一拜,隱含激動:“王上,您終於醒了,您……受苦了。”
楚梟軟著身子靠在床上,他看這地方應該還在南城內,跑不遠——女人站了起來,但身後的一幫人還是低頭跪著的,楚梟見女人指間透白,毫無死繭,臉上的表情並不生動也不合群,像是用陳舊畫料塗抹上去的,又像掛著某種臉譜——這真是一個做女巫的好料子
楚梟默默推測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
楚嶽這樣急迫的尋找宮中做法的女巫,想必是把他離魂的原因歸結於南蠻巫術當中了。
他朝著女人點點頭,然後指指自己嘴巴,搖搖頭。
女人神色一暗,旁邊的人答話:“王上,您現在還不能說話,您的舌頭受損的太過厲害,舌尖被咬斷……得好好休養才行,崖屏大人已為您準備了藥。”
南蠻女巫崖屏,終身不得出皇宮,以處子之身供奉天神,看跪著的人那股顫顫慄慄的樣子,便知老女人的淫威實在巨大,擒賊先擒王,自己得先把這個女人拿下來才行。
什麼巫術——楚梟嗤之以鼻,壓根不信,如果所謂的南蠻巫術有傳說中的這般神奇,那這女巫也不會到現在都認不出這軀殼裡現在呆的並不是原主,在醒來那會楚梟還真是擔心露出馬腳被認出,誰知一點事也沒有,欺世盜名罷了!
這些人都是從王宮裡頭逃出來的,除了女巫外,還有幾位大臣將軍在。在慶軍入城的時候,他們兵分幾路逃走,大部分都被俘了,剩下了如今這些漏網之魚,他們喬裝打扮成尋常百姓隱藏在城中,一邊召集殘餘舊部,一邊打探南蠻王的下落——南蠻王被關押在南城王宮裡頭的牢獄中,女巫清楚宮中地形,便利用暗道之便來營救南蠻王。
楚梟冷眼旁觀,聽著這幫人在商議下一步應該怎麼走,年紀最長的那位將軍在地上畫了下地形,指向最南面那處道:“我們可以往這兒走,這裡崇山峻嶺,地形複雜,除了當地人之外沒人敢去,崖屏大人您覺得呢?”
女巫嘆了口氣:“現在南城守備森嚴,要出城……難。”
“必須要有一個萬全之策。”將軍定定看向楚梟,臉色沉重:“王上受傷嚴重,得先養好才行,否則一路奔波是要吃不消的。”
南蠻王現在的身體已經算得上半殘了,冒這樣大的風險救他也不過是為了以後復國找好幌子,現在南蠻王長子已經被慶軍生擒,以後只要把這個王子扶植成傀儡就好了,再象徵的把南蠻貴族圈養起來,以顯他大慶國威——就算這幫欲孽把南蠻王救下又能如何?出師無名,國都滅了,滅得徹徹底底,還是趁早投降歸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