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剛剛來的是我的哥哥,親哥哥;現在這位是我大學時的師兄,有點事情找我。”
師姐半信半疑:“以前那位怎麼沒來?他們說是你男朋友。”
蘇措微笑著點頭:“他出國開會去了。”
雖然時間差不多接近十點,蘇措站在樓下想一想,跟許一昊說:“南門附近有家通宵經營的豆漿店,去那裡怎麼樣?”
許一昊嘴角浮起個奇特的笑容,簡短的說:“你說了算。”
豆漿店裡人不多,大都是附近大學裡為了忙著期末考試而熬通宵的學生們,人人安靜的伏案寫寫畫畫,寂靜之下,空調聲音也顯得格外的響。
兩人挑了張靠窗的位子坐下,四周人少,不容易被打擾。所有的宵夜都送上來之後許一昊環顧一下四周,說:“我記得你為了複習英語,期末了也會這樣熬夜。”
蘇措淺笑:“師兄,你來找我,不是來提醒我英語很爛這件事情吧。”
許一昊沉默半晌,然後說:“你一點都沒變。”
“好多人都這麼跟我說過,人人都變化了,只有我沒變,是嗎?”蘇措說,“我也沒有辦法。我不知道怎麼變化。”
許一昊凝視她。幾年下來,他平時在法庭上,哪怕是國際法庭上都可以用兩種語言滔滔不絕,做到每字每句有理有據深思熟慮;可若干年下來積攢的功力在她面前潰不成軍,還是一見到她就回覆成以前那個樣子,半點抵抗之力都沒有,訥於言語。
頓時氣氛冷了下來,不過總要有個人說話的。蘇措於是笑笑:“師兄,你跟李醫生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們吃飯,我想謝謝她。”
許一昊彷彿沒聽到問話的樣子,終於說:“有件事情我始終都不明白。”
“什麼?”
“我跟江為止,是不是真的很像?”
他的眼神飽含困惑,聲音刻意的壓抑後,仔細聽的話能聽得出藏得極深的茫然情緒,和無所適從。那樣的目光是蘇措從未見過的,這個問題也是她從未深想過的,可是如今經過他一提,讓她沒來由的一驚,胸口迅速的冷成冰塊,然後摔倒了地面,大概是裂開了,大概沒有。她下意識的要站起來,可是她終究沒動,任憑記憶裡的畫面頻繁閃現,最後才安靜的說;“其實不像。是我錯了。”
三十九
許一昊靜靜看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蘇措捧著豆漿杯,目光沒有焦距,不知道看向哪裡:“我曾經問過他名字的意思,他說,有所為,有所止。他自己也真的是這樣。他認真而且正直。起初我跟他借作業抄,他卻怎麼都不肯借,說不能弄虛作假欺騙老師,欺騙自己,還說我如果不懂,他可以一道一道題的講給我聽。他對誰都是這樣。班上有個男生一次生氣了,說這一張卷子都不會,你也講給我聽?他就真的花了好幾個週末的時候給那個男生補習,每次講題講得嗓子都啞了。
“他就是這種人,從來不弄虛作假,甚至從來不說謊話。他跟我說,他不是不知道怎麼弄虛作假,不是不知道怎麼說謊,只是那樣,是對自己和生命的不負責任,他不會做的。當時我就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一席話聽得許一昊肅然。然後看到蘇措眼睛不著痕跡的悲哀神色,心裡一動,知道自己說什麼她都未必聽得進去,輕輕嘆口氣。
“師兄,你們不一樣。”
“難怪,難怪。”許一昊沉默半晌後開口,聲音疲憊卻隱隱有種解脫的味道,“一直以來,都沒有勇氣問你,現在終於知道了答案,也明白了。”
“那就好。”蘇措笑微微說,端起豆漿喝了一口。許一昊側過了臉,看著玻璃窗外的柏油大路,車來車往的繁榮景象。在燈光下看來,他的確成熟,側臉上的線條經過歲月的打磨已經重新給刻畫和雕刻了一遍,硬朗得多,依稀中能看出當年的影子。可的的確確,和記憶中的江為止完全不一樣了。
“你跟陳子嘉真的準備結婚?”許一昊轉頭看著她,靜靜的問。
蘇措一愣,避而不答:“你跟李醫生呢?”
許一昊點頭:“大概在年底。”
“李醫生真是好人,”蘇措感慨,“仁心仁術,說的就是她。”
“我知道。”許一昊略略一笑,半晌後說,“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在英國,她來旅遊,又跟旅遊團走散了,她英文也不好,問不到路,獨自一個人不知道怎麼辦,在路邊急得直跺腳。我就幫了她一下。再後來我回國了,在我爸的朋友家裡又遇到她。後來才知是雙方父母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