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中轟然叫好,這下正主對上了,可有好戲看了。
他們沒猜錯,真正的好戲上演了。看到高拱暴跳如雷的樣子,殷士瞻也忍不住了,心想原本我還沒打算怎麼著呢,你倒指名道姓的罵起來了。不蒸饅頭爭口氣,我要是讓你給訓住了,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於是他冷對著高拱,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什麼體統不體統,你高拱還好意思談體統?驅逐陳閣老的是你!驅逐趙閣老的是你!驅逐李閣老的還是你!現在你看我不順眼,又想幹我走,莫非這內閣是你家的不成?!”罵聲震天,吐沫星子都濺到高拱的臉上。
高拱老臉臊紅,他平日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官無不小心奉承,哪個敢高聲和他說話,萬萬想不到,殷士瞻堂堂大學士,竟會當眾朝自己發飆,一時反應不過老。但更讓他意想不到的還在後面,殷士瞻似乎覺著罵他不解恨,竟一擼袖子,上前一把揪住高拱的衣領子,舉起斗大的拳頭就要揍他。
估計殷閣老也想明白了,今天徹底撕破臉,自己肯定沒有勝算,索性揍他丫挺的,就算捲鋪蓋走人,也夠本了。
這下高拱徹底懵了,他雖然是內閣首輔,殺伐決斷,但那是動嘴動筆啊,論起動手的話,他都快六十了,哪打得過山東大漢殷士瞻?被殷士瞻一揪領子,就差點兒弄個趔趄。好在他反應夠快,趁勢轉身,撒丫子就跑。後面殷士瞻哪能他跑了,於是也撒丫子追,一邊跑還一邊喝道:“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打你個屎尿橫流!”
在場眾人徹底傻眼了,雖然有不少是高拱的人,但這是宰相間的打架,豈是一般人敢摻和的?
唯二有資格拉架的,是二位張閣老,張四維矮小瘦弱,估計掛在殷士瞻身上,也沒法阻礙他拉風的步伐。只有張居正,身大力不虧,且小時候還跟他爺爺學過幾手,能拉住了。但他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站在那裡沒動。
於是場中全是‘來人哪,不好了’、‘別追了,再追就出事兒了’的叫喊聲,其實也不乏存心看熱鬧者,總之大家一邊叫一邊看著二位閣老一個逃一個追,繞著院子跑了一圈。高拱累得氣喘吁吁,腰帶都被殷士瞻扯下來了,形容極為狼狽,終於想起了找幫手,拉風箱似的喘息道:“攔住他,攔住他!”
這時張居正才出手,見正好兩人從他身邊跑過,一把拽住殷士瞻的胳膊,和稀泥道:“萬事好商量,打架成何體統?”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少管閒事!”殷士瞻一口痰啐道他臉上,大罵道:“滾遠點,要不連你一起揍!”所幸這時候給事中們也回過神來,一擁而上,把殷士瞻按住,好歹讓高拱逃出生天。
這一年,高拱六十歲,殷士瞻五十六歲……大明人口平均壽限,不到五十歲。至於這次註定載入史冊的‘宰相打架事件’的結果,雖然高拱大丟面子,但殷士瞻回家之後,不等人家來彈劾,就自己上疏請辭,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沈默雖然早就知道內閣發生了‘宰相打架事件’,但具體細節卻不清楚,現在聽沈明臣繪聲繪色講出來,早就笑得捂住肚子。
笑一陣,王寅正色道:“這件事,說大不大,但卻特別能體現高拱現在的地位,和他的性格缺陷……大人常常說,性格決定命運,高新鄭這樣的性格,也只能見容於當今這樣的皇帝,還是因為他們情若父子;現在皇帝病危,最該擔心的是他,而不是我們。”頓一下,他沉聲道:“高拱這個人,雖然性格糟糕,但頭腦無比清醒,該打擊誰,該團結誰,他是不會弄錯的。所以屬下判斷,大人此番回京,不會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四面楚歌,備受打壓,反而會得到隆重的歡迎……高拱需要和大人聯手,以防當今一旦賓天,當然如果龍體能康復,又另當別論,不過現在,您還算是搶手。”
“那將來呢?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沈明臣問道:“如果皇帝痊癒了,我們還得跟高拱撕破臉。”
“高拱的性格缺陷太明顯,得罪的人又太多,之所以誰也鬥不過他,只不過是他聖眷太強。”王寅卻不在意的輕搖羽扇道:“而這一點,大人絲毫不比他差,所以在別人看來無法戰勝的高新鄭,卻不是大人的對手。”他伸出三根指頭道:“我隨時都有三種法子,能拔了他的老虎牙。”說著他的面色卻漸漸陰沉下來:“高拱並不可慮,我擔心的卻是其他人……”
“什麼人?”沈默緩緩問道。
“準確的說,是三個人。”王寅道:“張居正,馮保,還有……徐階。”
“他們?”沈明臣大惑不解道:“他們有那個能耐嗎?”在他看來,能動得了沈默的,除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