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值得她去死的愛情而死。”爾旋說,又輕輕的加了一句:“而且,我們一家人是多麼高傲,我們恥於承認這事實──桑桑愛上了一份虛無!”
她低下頭,沉思著,想著桑桑,想著萬皓然。想著昨夜他給她的那一耳光和他咬牙切齒吼出來的句子:
“你戲弄我,你這個混蛋!你故意站在窗子前面,故意讓我看到你,你引誘我到這兒來等你,你卻遲遲不露面,好不容易,你來了,你終於來了,一個冒充貨!”
她輕輕的搖了一下頭。萬皓然不是一份虛無。她想。有如此強烈的感情的男人不可能只是一份虛無。爾旋走近她,用手輕輕托起了她的下巴,問:
“你在想什麼?”她勉強的微笑了一下。
“想桑桑。”她說,閃動著睫毛。“為什麼你決定告訴我這個故事了?”他看了她好一會兒,他眼底又閃起那兩簇幽柔的光芒,使她怦然心動而滿懷酸楚的光芒。他輕輕取走了她手中的茶杯,把她從沙發里拉起來,他把她攬進懷中,用胳膊輕柔的圍住了她,他很低很低,很溫柔很溫柔,很誠懇很誠懇的說:
“我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
“是什麼?”“不要再見萬皓然。”她默然片刻。“你知道昨晚只是個偶然,”她說:“即使我要見他,我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他卻知道你在什麼地方。”他說。
“他不會要見我的。”“不一定。”“你怕他?”她懷疑的問,輕蹙著眉梢。“怕。”他答得那麼坦白,那麼直率,竟使她的心微微一陣悸動。“為什麼?”“他能讓桑桑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他也能讓別的女人愛他愛得死去活來……”“難道還有別的女人為他自殺過?”
“可能有。我聽說,曾經有個女孩為他住進了瘋人院。”
“你未免把他說得太神了。在我看來,他只是個很有個性,很專橫,很男子氣,很有點催眠力量的男人。”
他的手臂痙攣了一下,他用手再度托起她的下巴,深切的盯著她的眼睛。“這就是我所怕的。”“什麼?”她沒聽懂。“你對他的評語!”他低聲說:“對大多數男人來說,這樣的評語是一種恭維。”“呃?”她有些錯愕了。
“記得你昨晚說的話嗎?”他繼續盯著她。
“什麼話?”“你說,對於我沒有得到的東西,我也無從失去。”
“嗯。”她輕哼著。“你害我失眠了一整夜。”
她不語,只是輕輕的轉動眼珠,猶疑的望著他。他的眼珠多黑呀,多深呀,多亮呀!她的心臟又怦怦的跳動起來了。那醉意醺然的感覺又在體內擴散了。
“他在改變你!”他說,“你知道,這句話對我的打擊有多重嗎?”“我──我──”她結舌的,吞吞吐吐的說:“我的意思只是說,我們彼此認識的時間還太短,我們還需要時間,需要考驗……我……我是真心的。”
“那句話是真心的?我並沒得到你?”他低問。
“是。”她低答。他死死的看著她,那烏黑閃爍的眸子轉也不轉。
“好!”他終於說:“如果需要時間和考驗,我們有的是時間和考驗!我會守著你!但是──”他捏緊她的下巴:“你答應我,不再見那個人了嗎?”
“不。”她清楚的回答。“我只能答應,不去找他。如果偶然遇到了……”“你躲開!”他說。“不。”“為什麼?”“我不躲開任何命定的東西,我不躲開挑戰,我不躲開考驗,所以我來到了你家,所以我變成了桑桑,所以我遇到了你和──萬皓然。現在,你叫我躲開他,你怕他?如果他會成為我們之間的考驗,你應該歡迎他!”
他凝視她,好半天,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老天!”他叫:“你是個又古怪,又倔強,又會折磨人的怪物!我怎麼會這麼倒楣碰到了你?但是──”他咬咬牙放低了聲音:“我有三個字從沒有對任何女孩子說過,因為總覺得時機未到……”她掙脫了他,逃到門口去,翩然回頭,她巧笑嫣然:“不要說得太早,可能時機仍然未到!”她嚷著,然後加了一句:“我餓了,二哥。”
他嘆了口氣,抓起桌上的西裝上衣,搖了搖頭,他眩惑的望著她。“走吧!我請你去吃……”
“除了海瓜子,什麼東西都可以!”她喊。領先衝出了房間。他有些失意,有些迷惘,有些惆悵,有些無可奈何。但,在她那近乎天真的笑容裡,他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好好的帶這個女孩出去,好好的給她吃一頓。那要命的奶奶和紀媽,好像已經餵了她一個月的海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