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撩起,血汙與菸灰在素色的衣料上格外觸目驚心。舟楫的殘木和屍首漂得滿江都是,不時地被兵舟撞開,咚咚作響。旗幡在叛軍營寨的盡頭飄揚,顧昀望著面前,有什麼貼著臉頰流下來,滿是熱氣,竟分不出是汗水還是淚水。
“將軍!”曹遂跑過來,興奮地稟道:“我等在江口截獲了叛軍樓船,上面正有濮陽王!”
顧昀轉頭看著他,火光中,雙目深深。
他正要開口,突然,破空之聲響起。
曹讓一怔,只見顧昀的表情定在火光之中,背後,露著一截羽箭的尾巴。
“咻”,又一聲破空響起。
“將軍!”曹讓眼疾手快,急忙拉著顧昀臥倒。
胸中還在喘著粗氣,顧昀睜著眼睛,只覺背後的劇痛正化作絲絲麻痺,渾身漸漸發寒。
“將軍!”曹讓神色焦急,對著他大喊。
顧昀張張嘴,心仍在跳,視野卻開始混沌不清。
黑暗侵來,身下綿綿的,顧昀覺得力氣正在流盡,又覺得似乎正變得輕鬆。
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騎馬。
陽光燦爛,他正馳騁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中,肩膀被顧銑用力拍著,耳邊迴盪著他爽朗的笑聲;
恍然間,他又好像回到了那時的氐盧山上,他獨自走在山間,對著漆黑的森林,一邊疾走一邊大吼:“姚馥之……姚馥之……”
“……你可須說話算數。”一個聲音似遠似近,如風一般在耳畔拂過……
春鶯囀
二月的天氣,已漸漸宜人。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旁的積雪消融,露出青草嫩綠的顏色。
錦衣玉冠的青年騎馬走過鄉間,細長的瓔珞飾在馬身,一柄長劍掛在腰間,俊秀的面容高貴而不乏英氣,引得田間勞作的鄉人注目,幾名在路旁採桑的女子亦忘記了做活,滿臉傾慕。
“這莫非是哪家出來踏青的公子?”一人紅著臉,嘖嘖稱讚。
旁邊一人想了想,搖頭:“這等偏僻鄉邑,哪家公子肯千里迢迢來踏青?”
銀鈴般的笑聲在身後低低傳來,青年似未覺察,只將雙眼望著前方。
幾棵柳樹立在路旁,青翠的枝條掩映著青瓦的簷角。梢頭,一杆酒旗高高地挑著,迎風飄蕩。
青年看看那裡,也覺得腹中飢餓,待行至酒肆前,他將馬栓在柳樹上,徑自入內。
店主人滿面笑容地上前招呼:“郎君請坐,不知郎君用膳還是飲酒?”
青年往旁邊看了看,挑一處潔淨案席坐下,對店主人道:“可有肉?”
店主人答道:“還有些肉糜。”
青年頷首:“來些肉糜和米飯,再上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