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哈哈一笑。
蘭芳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得厲害,一會是左眼,一會是右眼。她想,這是怎麼啦?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她很自然地想到了安蓉。
安蓉會不會出什麼事?
眼皮跳是不是一種什麼徵兆?
周副局長髮現了蘭芳表情的變化。他笑著問她,是沒有睡好吧,蘭記者,送完人吃完早飯,你就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中午好好請你吃一頓,我們局長要親自犒勞你呢。
蘭芳說,沒什麼,沒什麼,我看不要勞動局長的大駕了吧,你陪著我就讓我受寵若驚,我怕見大官。
周副局長說,沒那麼嚴重吧,都安排好了的。
就在這時,蘭芳突然看到一輛汽車朝自己坐的車瘋了似猛地撞過來,蘭芳驚叫起來。她看到朝自己撞過來的車的車窗玻璃上隱隱約約的有一張灰色的臉。周副局長說,蘭記者,你怎麼啦?蘭芳睜開眼睛,發現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把手插進頭髮裡使勁地抓了抓說,沒什麼,沒什麼。
她想起了在來山南的路上碰到的一件事情。
她開著車在路上狂駛,主編給她的新車讓她信心十足,主編對她真的是不錯,她心裡還是很感激他的。
車開到一個村莊外面時,她看到公路兩旁圍了許多人,公路中間停著一輛大卡車。蘭芳的車被大卡車堵住了,她猛按喇叭,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理她,大卡車還是一動不動。
蘭芳有些生氣,她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後下了車。
蘭芳走了過去。
那些人好像她不存在似的,正眼也不看她一眼。
她看到一個人把一套染血的衣褲放在了大卡車的車輪子底下,那人放好衣服褲子就閃到了一邊。
那大對大卡車上的司機大聲說,好了,開過去吧。
大卡車緩緩地開了過去,汽車的輪子從衣褲上緩緩地碾了過去。
這時,很多人放起了鞭炮。
蘭芳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
蘭芳是個對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的人,她要搞個明白。
蘭芳就逮住了一個人問道,老鄉,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呀?
那人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本地人吧?
蘭芳點了點頭。
那人說,怪不得你不明白。
蘭芳說,很奇怪的呀。
那人說,這有什麼奇怪的,這是在送鬼。
什麼,送鬼?
是呀,你沒有聽說過吧,這也就是近幾年才時興的事情,以前我們這裡沒有人買得起汽車,也就沒有這事情,這幾年大家有些錢了,買汽車的也多了,這事情也多了起來了。
喔——
現在,買汽車的人多了,事故也多了起來,我們這裡有個說法,汽車要是撞死人後,死去的人的鬼魂就會附在汽車上,要是不把附在汽車上的鬼送走,那麼這汽車還會出事的。送鬼其實也很簡單,大家在一起,把死者的衣服放在汽車的輪子上,讓汽車壓過去,然後放放鞭炮就把鬼送走了,鬼就不會在附在汽車上了,這輛汽車也就乾淨了。
這說法邪了。
不送鬼才邪了呢。這輛大卡車前幾天撞死過人,車主要嗎車賣了,買車的人就問車主送鬼沒有,車主說送過,買主不相信,怕把車買回去後有事,就讓車主再送一次,這不,又送了,我們都是車主請來送鬼的,車主要給我們紅包的,否則我們也不會來。
蘭芳明白了,
大卡車的火沒有熄,它像只老牛一樣沉重地喘息著。蘭芳不知道那個死在這輛車輪子底下的人是誰,但是蘭芳心裡不舒服了,她重新上車後,開車的速度慢了下來,她不希望有什麼事情發生。
她一路上奇怪地想,那被送掉的鬼會不會附到自己的車上?
90
王子洋的汽車開進了墓園。
安蓉很吃驚,王子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她說,子洋,你耍什麼花招呀?
王子洋笑笑,一會你就知道了。
王子洋把車停好後,他們下了車。
陽光下的墓園寧靜而肅穆,層層疊疊的墓碑錯落有致,排列整齊。那一塊塊墓碑其實就是一個個站立著的人,只不過這些人永遠凝固在這裡,不能行動,永久沉默。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天,都要站在這裡,無論你生前貧窮還是富貴,醜陋還是美麗,這是一種宿命,也是自然的規律。只有陽光不會老去,永遠照耀著這片寧靜的墓園。
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