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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顧持鈞頷首,似笑似嘆,“這大概也是家庭影響吧。我們一家人都是科學家,都奉行實驗研究的原則。”

我莞爾。

他頓一頓,近乎感慨,“沈欽言和我不一樣。他有一種天生的領悟力。一般來說,我站在鏡頭前就很清楚自己在演戲,但他不是,一上舞臺就再也注意不到觀眾,所以我說,算得上是天生就有表演才華。”

我大大詫異,“這評價還真是太高了。”

“不過,才華需要展現出來才能稱其為才華,”顧持鈞看向我,“能遇到你,算是他這輩子運氣最好的一件事情。”就個人觀點,我絕不同意顧持鈞這番話。沈欽言有自己的人生境遇,我充其量是推了一把,把他推往哪個方向,我不知道,推他上了哪一條路,我也不知道,他在這條路上走得是否順暢,我當然更不知道。畢竟,得福者未必非禍,得禍者未必非福。但光就這席話,就可以知道顧持鈞的氣度多麼讓人稱道。任何一個圈子的絕大多數人,看到後來者居上總是有種心不甘情不願的挫敗感,甚至不予承認,設定障礙給後人。但他那麼坦蕩,承認得異常痛快。

我沒忍住,“於是,你除了吃醋,對沈欽言沒有別的感覺?”

顧持鈞知道我在想什麼,笑著搖了搖頭,“永遠都有更年輕更有才華的演員在後面追趕,不承認這一點無異於掩耳盜鈴。”他抓過我的指尖輕輕一吻,“我是個很幸運的人,有自己的表現方式,遇到了賞識自己的導演,被絕大多數觀眾認可……尤其是你。這種運氣足夠絕妙,沒什麼可挑剔了。”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這麼正兒八經跟顧持鈞聊起電影相關的話題,我歷來覺得,只要他願意,任何話題都可以相談甚歡,但話題一旦深入,我一竅不通也興致缺缺。我同他說:“我可完全沒繼承到我媽的藝術細胞,如果你覺得我很無聊,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顧持鈞拍我的頭,“早就應該說實話了,我還以為你喜歡聽。其實我也覺得枯燥得要命,你看成品就足夠了。”我們一起笑起來。

兩天後,博物館和研究所的人取走了滿屋的化石和儀器,屋子一下子空了。博物館方面為了顯示誠意,還特地挑了週末辦了一個小型的接收儀式,鑑於我爸在古生物學界的地位,還來了好幾位記者。顧持鈞自然不能陪我一起參加接收儀式的,如果他一出現,這則科學類新聞立馬變成娛樂新聞,那絕對不是我樂意看到的。

整個接收儀式我都有點輕微走神,爸爸一輩子低調,現在大肆宣傳,有點滑稽。離開博物館是下午,我琢磨著回家還是去顧持鈞家,卻接到了林晉修的電話。大抵是為了在新家庭內建立感情,林伯父在明晚安排了一場所謂的“家庭”聚餐。

“不想去?”林晉修道。豈止不想去,簡直是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這事屈指可數。”

“知道了。”

林晉修的話還可以半聽半不聽,母親的話倒是不能不聽了。沈欽言的事情,我到底欠她人情。這通電話讓人不開心,吃飯更是讓人不開心。

飯店是本市的一家老店,以昂貴和苛刻出名,我們這“所謂的一家五口”穿著正裝衣冠楚楚面容嚴肅端坐在圓桌旁。我連和自己媽媽在一起都找不到話題,更別說和他們在一起。

大抵是我們神色都過於嚴肅,連來來去去的服務生都被我們影響情緒,話不敢多說一句,腳步都不敢踏得太重。如果跟人說這是一家人,恐怕十個裡有八個會一臉愕然:什麼,一家人吃飯?居然不是開商務會議?人家說在飯桌上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品質,依我看,這話雖不中聽亦不遠矣。

林伯父大半時間跟我母親講話,話說回來這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兩人相處。兩個人話都不多,只是點菜的時候略有交談,大抵都是關於吃什麼的話題,只是在林伯父說那句“菜都不要放辣椒”的時候,我才略微驚訝,抬起頭和母親略一對視。“最近胃不太好。”她跟我解釋,“吃不下什麼東西。”

我輕輕“啊”了一聲,難怪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臉色比前一次更蒼白。但一時竟也想不起什麼話,叮囑她好好吃飯?她根本不需要我叮囑吧。“總之,您好好養身體吧。”母親點了點頭,我反倒有些侷促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淺色的長裙,不知道什麼質地,但只覺得那料子輕柔得好像一片雲。她頭髮攏在腦後,她雖然早談不上年輕,但五官的精緻程度十個我也比不上。

我垂頭扮乖乖女,林晉修開口道:“聽說你把你爸爸的化石和實驗器材都贈送給了博物館?”他可謂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