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確很久不見了,高中後就沒再見過,兩年了。舞廳裡各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得好似夢中的王子。
我說:這是新生舞會。新、生。
他微微一笑:我在新生名單裡看到你的時候就在想,你變成什麼樣子了。結果還是一樣不客氣的語氣啊。
我是不客氣,誰讓你來跟我搭話的。
他聽了我的話,也沒動怒,笑意還深刻點兒:沒想到,整個高中,喜歡我的女孩子那麼多,竟然只有你追隨我到了大學。
我氣得發綠:誰追隨你了!少自作多情了!
林晉修笑著湊近我的耳朵低語:別倔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幾年過去,你還是一眼就能看透啊。許真,我對你刮目相看。你既然那麼喜歡我,那麼,請做我女朋友吧。
如果他繼續譏諷我,我準備好了一車的話反駁他。但沒想到,他讓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完完全全怔住了,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完敗,太失敗了。是啊,我怎麼沒想到,他這樣善於控制人心的人,對我的小心自然思洞若觀火。怎麼瞞得了他?他只是微笑旁觀,從來不語。
原來我是那麼不中用的一個人,時隔兩年之後,我居然真的對林晉修隨手丟擲來的誘餌動了心。我從來也不是個理智的人,從來都很容易被他控制情緒和言行。明明知道林晉修說這話沒有任何真心,只是逗我玩,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我的沉默已經是回答了。
林晉修很滿意我的反應,他攬著我的肩膀,輕輕吻了吻我的耳廓,聲音低得近乎耳語:我暫時走不開,有點事找你們的新生代表,你幫我去社團辦公室拿個相機。
於是我的大腦徹底斷路,傻乎乎自投羅網。
跟他兩年不見後,再見面時,他只三言兩語,我就被打動了。忍不住自嘲:比起高中來,不中用得真不是一點半點。
離開舞會走向他指定的房間時,我想:不論他是出於何種目的,我都想跟他試一試,算是給自己的初戀一個交代,所謂死也要死個明白——但我那時候不知道,答案總是讓人神往的事物,只是代價你未必付得起。
到了他在社團大樓的辦公室——門是虛掩著,推門而入,如他所說,在左側的抽屜裡翻到了那個相機,剛一拿起來,就被一群潛伏多時的高年級學生抓到,說我是小偷。
為了澄清自己,匆匆撥電話給林晉修,讓他證明我來此的用意,他根本不接。
即便是個傻瓜現在也明白了這背後的邏輯。現在想來,這個世界上的笨蛋各式各樣,我無疑是最蠢的一種。枉我還自詡為聰明,再次被林晉修擺弄了一道。我還是低估了他。
被嘲笑,被侮辱,還差點被一群男生扒衣服搜身,還好我及時抓住了牆角的棒球棍,逼得他們不敢再近身。
被林晉修從那個沒有一扇窗戶的地下室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我抬頭看著他,頭頂的月亮正亮,像冰塊一樣落在我的臉上,在我臉頰上緩慢的融化,順著我的脖子往下流淌,身上又溼又冷。
我道:我後悔了。
真的認輸了,我玩不起。現在才知道,高中時代他的手段都是小意思。
我記得當時林晉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
這件事情他雖然觸到了我的底線,但這也是個契機,我終於拿到了答案。我足夠坦然,也可以慢慢把他放下,在心裡一點影子都不留。少女時代的一個夢,早就應該破碎了,結果好死不死延續了足足三年才破掉——我自我安慰:就像是做了大手術的病人,總是要慢慢適應,才能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所謂病去如抽絲,是不是?
“啊,你們在這裡?可讓我好找。”
紀小蕊踩著高跟鞋匆匆過來,從後叫住我。
一席話說到了尾聲,顧持鈞靜靜聽著始終不言。我心中既平和又悲哀——把自己難堪的過往告訴他,真的需要一點兒英勇和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但說出來了,心頭忽然松下一塊——像是若干年堵塞在心頭的異物忽然消失了一般。
“梁導在找小真,顧先生,我先跟你借她一下。”
紀小蕊是多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眼看著我們之間氣氛不對,馬上笑著跟顧持鈞打了個招呼,匆匆拉著我走回廳內。滿大廳華衣美服的人群有鬆動的跡象,我長嘆一口氣想,這熱鬧的晚宴,終於要結束了。
母親在休息室等我,林伯父剛剛離開,到外面跟人應酬。她真是身體不太好,不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