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大幫子親屬,還有村裡來幫忙的,大概上百個。通判老爺說如果真的是下冰雹,砸死了那麼多人,那就慘了。通判大人就反覆勸說,可是這幫人就是不信,說非要上山,通判當然不允許,於是便打了起來。他們打傷了我們好幾個人,包括通判老爺。通判老爺擔心事情激化,所以讓兵士們不許動手。再加上他們人多,把我們團團圍住。但通判老爺記住了大老爺您的話,堵住了上山的路不讓走,兩下里正在爭執,通判讓我趕緊回來向老爺您稟報,請您定奪。”
王知州一聽,勃然大怒,重重地在大腿拍了一巴掌說:“當真是無法無天!立刻吩咐一隊馬步弓手隨我趕往石頭村。”
王知州怒氣衝衝帶了一隊馬步弓手緊急出城趕往石頭村去救援。
石頭村實際上屬於壽州郊縣的一個村子,距離並不算遠。王知州還以為在壽州城附近的村寨應該是比較聽話的,容易控制,所以把主要精力放在那其他偏遠的山村,就擔心楊仙茅到那些村子去看情況,沒想到事情卻偏偏出在了石頭村上。
不過,這也不奇怪,因為這石頭村整個村子都是打石頭的。所以,這些石匠們性格暴躁,又愛喝酒,收稅派差都很困難,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居然起來鬧事,還打了通判和兵士。
王知州帶著一幫人趕到石頭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也沒有月亮,不過這些兵士已經估計到了,所以人人手裡都舉著火把。
到了村口,便看見無數火把,人聲鼎沸,派出去的探馬回來稟報說通判大人帶著兵死守住出村的路口,正在跟村民們理論。
村民們雖然打了通判一巴掌,打了幾個兵士,但到底不敢公然跟朝廷作對,所以在村裡的老者勸阻之下,他們便沒有再動手,只是跟通判他們爭吵,讓他們趕緊散開,但通判好歹帶了幾十號兵士,手持兵器堵住路口不讓,這些村民還真沒辦法。
一聽說知州老爺來了,這些村民們還都有些緊張,只不過他們並沒有後退,反倒圍攏過來。護送知州的官兵可不管那些,抽出腰刀指著他們不許靠近。
這些石匠倒也知道輕重,對通判他們激憤之下打了,但是對壽州的知州,他們還是心虛的,看著這些兵士拿出刀子,也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所以,村民們便站住了,高聲嚷嚷著:“大老爺,憑什麼不讓我們給死去的老人下葬?哪一家王法也沒有這樣規矩啊。”
王知州從轎子裡鑽了出來,在火把照耀下,王知州看見了人群后面停著一口棺材,聽稟報的兵士說,這些人原本是要早上去下葬的,可是被村裡的村正攔住了不讓去,他們便打了村正。村正帶民壯一邊擋著路不讓上山,一邊飛奔稟報了鄰村的通判大人。通判趕來之後,沒想到也跟村民發生衝突,也捱了揍。
王知州扭頭望向通判那邊,發現他正苦著臉站在自己轎子旁眼巴巴望著他這邊,看他怎麼處理這件棘手的事。
王知州便高聲說道:“鄉親們,請冷靜,本官有話要說。”
可是,上百號村民亂嚷嚷著,聽不到他說話,王知州看情況不對,於是叫轎伕攙扶他,索性直接上到了官轎的頂部,手裡拿了一根火把,高高舉起,高聲道:“我是知州,各位鄉親都不要說話,聽我說!”
他這樣說了之後,那些村民們這才安靜下來,舉著火把望著他。
王知州大聲道:“鄉親們,官家派了欽差大臣楊爵爺到我們壽州來巡視,楊爵爺得到高人指點,說昨天和今天肯定會有大風和特大冰雹。大家都看到了,今天下午颳起了狂風,連人都站不穩,到現在雖然風小下去了,但是狂風也颳了半日,證明楊爵爺所說的不是空穴來風,很可能真有其事。因此,諸位鄉親千萬不可掉以輕心,一定要聽從衙門的安排,暫且回家去,不要呆在外頭,萬一下起了強冰雹,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耽誤一日也不妨事,明日再下葬也不遲啊。”
一個五大三粗的石匠捋著袖子,指著王知州說道:“大老爺,你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感情死的又不是你家爺爺,你聽說過誰下葬日子往後推的?那可都是陰陽先生定下了日子,如何能夠隨便變動?今天已經錯過了下葬的時辰,還是要把下葬的日子也要錯過的話,一旦禍及家宅安寧,上下平安,這責任誰來擔呢?大老爺,你先說句話來。”
王知州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百姓敢這麼跟他說話的,氣得臉都青了,不過看著對方人多,即便他們兩撥的兵士加起來,也比不上村民的人多,更何況這時候絕對不能用強,如果非要使用武力的話,一旦發生兵變,那可就慘了,還是得忍氣吞聲,先把人勸回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