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顧大家的緣由,來玄朱坊的人一下多了起來,這些人不管是為討顧大家歡心也好,巴結古緋也罷,最後都乖乖地掏銀子出來,從墨丸圖鑑中挑選了枚墨丸,算是照顧玄朱坊的買賣。
古緋特意跟梓鳶打了招呼,讓來者不拒。
不過三五天的時間,梓鳶就玄朱坊帶了十好幾張的制墨單子,古緋粗粗看了下,閒著沒事才制,半點都不慌。
中途,左聖司來過幾次信,人沒親自過來,只讓小廝傳話說,鬥墨的日子定了,要古緋做好準備。
古緋無所謂準不準備,臨到那天的頭晚上,古緋將梓鳶喚來,兩人在房裡聊了半天,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梓鳶離開之時,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淺笑。
第二天一早,古緋讓苦媽給她尋了身行頭,素白衣裙,只腰際初初繫著五彩絲絛,將纖細腰身映襯的不及盈盈一握,頭上戴著長至臂彎的白紗帷幔,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看不到一絲縫。
打點妥當,她便只帶苦媽和夜鶯兩人往外走,可到院門之際,她倏地想起什麼,轉頭對苦媽道,“苦媽,去準備不透水的油紙帶身上。”
苦媽雖不知古緋想要幹什麼,可只要是古緋說的,她便無一不應。
接近六月的天氣,日頭開始灼熱起來,大京城有條如玉碧波的河,名攏玉河,整條河汪藍靜謐,像一條蜿蜒的翡翠玉帶將整個大京分為東西兩城,每每夜色之下的攏玉河,雕欄玉砌的紅漆畫舫。來回過往,鼓瑟吹笙,妖嬈紅袖,妙曼歌舞。好不熱鬧。
古緋是知曉這條河的,從前她還在大京之時,偶有來過,可也只從楊柳依依的岸邊而行,去河中泛舟遊玩卻是沒有的,而那時,她最大的期望,便是能同樂清泊一起逍遙泛舟一場,結果,這願望直到她離京都未能實現。
她在岸邊。任楊柳軟枝挑勾她的衣衫,透過白紗帷幔,就見左聖司從一艘巨大畫舫上下來,他是認出了古緋,可不明她為何如此妝扮。
有船伕早搭好了穩健的木板。苦媽推著輪椅順踏板而上,到左聖司面前,古緋隔著白紗道,“這幾日,臉上起了紅疹子,左公子不見怪吧?”
左聖司驀地就想起那晚上古緋對古遠那狠厲的手段來,他半隱在袖中的手一緊。搖頭道,“不礙事。”
古緋點頭,目光一掃畫舫,確實是夠大,外舷能看出是才漆的紅漆,鏤空的雕欄。垂落起舞的櫻色紗幔,畫舫兩頭,還有數個小隔間,想來是供客人小憩的地兒。
“要在畫舫上呆三四天?”她問。
左聖司點頭,未免古緋不適。他又解釋道,“這畫舫左某都讓人重新佈置過了,呆個三四天,也不會憋悶。”
古緋輕笑一聲,她一指甲板就問,“下面呢?可有漏水沉船之險?”
左聖司面色古怪地瞅了古緋一眼,他記得這種話是古緋第二次提及了,“此前有專門善泅水的船伕檢查過,這畫舫今年才制的,哪裡會漏水,且待比鬥一開始,我就會讓船伕將畫舫搖到河中央,周圍誰也無法靠近,能使什麼手段。”
古緋雖覺左聖司說的在理,可她心頭就是不太放心。
沒聽到古緋應聲,左聖司以為她還擔心著什麼,遂保證道,“古姑娘放心,即便左某有事,也端端不會讓姑娘出事的。”
古緋失笑,後察覺這會隔著紗幔,左聖司看不見,就開口道,“曉得……”
可她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天外一聲鸝鶯兒脆響的嗓音打斷——
“左公子,好久不見,卿歌這廂有禮了。”人還未至,聲已先到。
朝畫舫遙遙走來的,當先一穿鵝黃色綃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年約十六七的女子,綰著凌雲髻,髻上斜插飛雀含南海珍珠流蘇,同珍珠色耳鐺,一雙秋水剪瞳,水潤亮澤,凝望之時脈脈不得語,叫人心起三分迷醉,小巧的鼻,不點而朱的唇,加之眉間輕描的梅花烙,天生酥甜的聲線,直叫人見之不忘,傾國傾城。
墨卿歌,大殷第一美人!
她的美,不僅是容貌的上乘,更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子聖潔意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帶著天韻自成的優雅,說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亦不為過。
她款款走來,身側跟著一面目俊朗的華服男子,再後便是數名貼身婢女。
左聖司已經迎了上去,古緋本就在畫舫口子上,她透過白紗,看著墨卿歌一步一步走近,第二眼就看到了她身邊相陪的樂清泊。
她想笑,以為心頭會有滔天的怨毒恨意,可這刻再次見過墨卿歌之時,她只心如止水,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