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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覺英生起氣來大聲問道。

“我不給!不給!”覺群倔強地答道。他看見覺英又動手來搶,便拔步往石階上跑。

“看你跑得了跑不了!”覺英獰笑道。他將身一縱,放開大步跑去追趕覺群。覺世在後面大聲說:“五哥,快跑!”覺人和覺先兩個卻躲在一株玉蘭樹下不敢響。

覺群一面跑一面回頭看。他跑到草地上就被覺英追到了。覺英用力一撲,把覺群摔倒在地上。他的身子壓在覺群的身上,他用兩隻手去扳開覺群的手,把小鳥搶到自己的手裡。覺群在草地上張開大嘴放聲痛哭。覺英卻拿著小鳥跑上圓拱橋場揚得意地走了。

覺群從草上爬起來,一面揩眼睛,一面帶著哭聲罵著:“我×你媽!×你先人!”

“五弟!你罵哪個?”坐在瓷凳上看完這場爭奪的淑華忍不住大聲喝道。

“他做什麼搶我的東西?他龜兒子!”覺群大聲辯道。

“他搶你的東西,你去告他就是了。他的先人也是你的先人,他的媽也是你的長輩。真沒出息,給人搶去了東西,還好意思哭!”淑華教訓道。

覺世和覺人便走到覺群的身邊,討好地拉著他的手,對他說:“五哥,你不要哭。我們去告他。”覺先也跑過來了。

淑芬也走到覺群面前,噘起嘴說:“五哥,四哥不講理,搶東西,我們都不理他!”

“我們去告他,等一會兒我看他捱打,我才高興!”覺群完全不哭了,他嘰哩咕嚕地罵著。四個男孩擠在一起走上了圓拱橋。淑芬跟在他們的後面。

琴和芸站在草地上望著湖水在講話,淑貞自然同琴在一起。翠環也立在她們的旁邊聽她們談話。她們兩三次回過頭看覺英和覺群爭吵。

“你看,全是這樣的子弟,所謂詩禮人家、書香人家還有什麼希望?”琴感慨地說。

“怎麼我們看見的全是這種樣子?難道就沒有好一點的辦法?”芸疑惑地說。

“但是他們不相信,他們定要走那條死路,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琴略帶氣憤地說。“死路?我倒有點不明白,”芸驚疑地說。“說不定只有我們幾家是這樣也未可知。”

“幾家?你將來就會看見的,”琴堅持自己的意見說。“自然也有些例外,可是並不多。隨便舉出幾個例子,馮樂山,陳克家,下而至於鄭國光的父親,這班人都是他們所說的什麼‘當代大儒’,當世奇和’。這班人什麼壞事都做得出。除了害人以外這班人還能夠做什麼?”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大伯伯一定要把他的親生兒女一個一個送到死路上去。想起姐姐的事情。我心裡真難受。現在又輪著枚弟,”芸苦痛地、疑惑地說。她忽然掉過臉求助似地望著琴,聲音略帶顫抖地問道:“琴姐,你讀書多,見識廣,你知道多。你告訴我。舊書本、舊禮教是不是害人的東西?就象《新人物》那樣說的。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大伯伯一定要斷送姐姐的性命才甘心。”

琴感動地輕輕捏著芸的手,她悲憤地說:“我也不大明白。大概是舊禮教使人變得毫無心肝了。你沒有讀過一篇叫做《吃人的禮教》的文章?你高興,我可以給你送幾本書去。看看那些書,也可以知道我們生在世上是為了什麼,總比糊里糊塗做人好些。那些書有時好象在替我們自己說話一樣,你想多痛快。”

“從前二表姐也勸我看新書,我只怕我看不懂,沒有敢看,只在她那兒借過幾本外國小說,雖然不能全懂,倒覺得很有意思。外國女子比我們幸福多了。我常常聽見大伯伯罵外國人不懂禮教。不過從那些小說看來,外國人過得比我們幸福,”芸老實地說。

“在外國,女子也是一個人。在我們中國,女子便只是一個玩物,”琴氣憤地介面說。芸的話使她感到一點滿意。她覺得芸和她漸漸地接近了。

覺民坐在淑華旁邊一個瓷凳上,他安靜地看著覺英和覺群爭奪那隻小鳥。他看見他的兩個堂兄弟倒在草地上,又看見覺英站起來跑開了,還聽見覺群的哭罵聲,他仍舊安坐不動。他的眼光不時射到立在湖濱的琴和芸兩人的身上。他看見她們親密地在談話,他很滿意,並不想打岔她們。後來覺群弟兄走了圓拱橋,他聽見淑華在旁邊抱怨他說:“二哥,你坐在這兒一聲也不響,你也不來管一下,你要做佛爺了。”他把淑華看了一眼,見她滿面怒容,便答道:

“三妹,你管這種閒事做什麼?你以為他們在這種環境裡頭還有希望嗎?我有工夫倒不如做點正經事情。”

“看你這個樣子,倒好象很高興他們不學好,”淑華不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