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
羅嬤嬤哼了幾句小曲,如三伏天裡飲了碗綠豆湯,從上到下透著通泰。她不慌不忙理好了慕容薇換下的衣衫,見瓔珞與流蘇兩人都隨著主子出門,便想著回頭再發落流蘇,治她個疏於職守的罪過。
吩咐宮人看好門戶,羅嬤嬤便依著慕容薇的吩咐,步履從容地去尋菊影。
當日看到菊影身上的舊傷,饒是羅嬤嬤這樣見識多廣的人也忍不住吸氣。
一個梅花型的烙印約有整顆桂圓那麼大,亙在菊影雪白的胸膛正中,顯然是被人以燒紅的金飾之類生生烙上。
往日裡見的白雪紅梅,那是冰清玉潔的象徵,何曾會叫人害怕。
菊影身上這朵,那梅花瓣泛著枯朽的暗紅,還透著焦黑,在她凝脂一般的胸前看起來分外猙獰,可以想見這姑娘當日受過多大的罪過。
羅嬤嬤想摸又不敢摸,尋了最好的玉肌冰膚膏想要替她上藥,菊影到是顯得淡漠,輕輕推開了面前盛藥膏的青玉扁方彩釉盒,說道:“早就好了,不必糟蹋了嬤嬤的好藥。”
羅嬤嬤眼裡流露出來的心疼令菊影覺得久違,似是多年不曾見的母親牽掛的目光。她忍了心中悲愴,輕輕掩了衣襟,向羅嬤嬤道謝,又解釋道:“是那時不甘心被拍花賊所辱,一味想要逃跑,被捉回來烙上的記號。”
一個弱女子竟有如此的心氣,面對歹人不惜以命相博,羅嬤嬤嘆息地拍著她的臂膊,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本是命苦之人,又有著這樣的過往,菊影將自己的隱憂說給羅嬤嬤。道是已然得知兄長安好,又何苦打擾他剛剛安定的生活。
連著勸了幾日,羅嬤嬤深知那菊影姑娘不是不思念兄長,而是因為太想要成全兄長,才不忍心讓自己變成兄長的負累。
世間攀龍附鳳的人太多,憑羅訥言在公主與皇太后面前立下的功勞,平步青雲不是什麼神話,菊影偏就能將到眼的富貴平安放下。她不求兄長的庇護,一味想要成全。
這樣的好孩子,羅嬤嬤不捨得再叫她受苦,必要想個兩全之策。
羅嬤嬤輾轉一夜,冥思苦想,心中已然有了辦法。
菊影只是在乎自己的過往,不過是抹去拍花賊與吉慶班的那一段,叫她換個身份換種經歷,她必然願意回到兄長身旁。親人相依相伴,才是她最好的前程。
羅嬤嬤再次去尋菊影,想將自己這折中的法子說給她聽。(未完待續。)
第二百零一章 揣測
驛館後花園裡,斜雨如霧,正是衣鬢飄香,疊翠偎紅。
一行人走在曲折的六稜石子小路上,映著滿園怒放的玉樹瓊枝,風姿綽約。
後花園依舊仿了傳統的蘇式園林的模樣,與瘦西湖的風光有幾分想像。東面約佔半畝地的清淑園,幾乎遍植了瓊花。花海馥郁,此時正開得紛紛揚揚。
“惟水仙可並其幽閒,而江梅似同其清淑”。
清淑二字的出處,大約便從此詩中化來。溫婉瞧見園上黑底燙金大字的匾額,便隨口吟誦,引得夏蘭馨連聲稱讚,道她此句與那匾額都比得貼切。
前人誇讚瓊花的詩句,眾人十分熟悉,如今卻覺得那些盛讚萬分不及其一,寫不出瓊花的美麗。
皇城之中沒有瓊花,眾人往昔都不曾親眼目睹瓊花的荼蘼,今日卻在這揚州郡不大的驛站內飽了眼福。
春雨之中芳香撲鼻,偶有微風吹動簌簌花起,如霧如露,不知落了幾重。
雖不如厚土祠的有名,這滿園瓊花已是楚楚動人。
楚朝暉邊走邊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揚州的瓊花,心內讚美不已。
先帝定都姑蘇之前,她與楚皇后姐妹二人一直住在洛陽。
姐妹二人一喜靜一喜動,妹妹嫌棄朱瓦紅牆的宮殿太悶,願意時常隨父皇出行,她卻寧願窩在宮內,與宮人們遠觀閒亭落花,做些針線刺繡打發時光。
細細想來,原來一切都有因果。妹妹打小視野便比自己開闊,隨著父皇走遍大江南北,學了好些參政議國、甚至是為君之道。
也是因此,妹妹行事穩妥老練,打從擁有皇后之尊的那一刻起,便稱職地挑起母儀天下的擔子,不管在前朝還是後宮都能遊刃有餘。
楚朝暉其實是羨慕的,妹妹接受命婦們覲見時、妹妹主持盛大的宮宴時,還有妹妹談笑間處置後宮瑣碎無章的事務時,那雍容華貴又尊寵無限的風度,無一不叫她折服。
有時,楚朝暉也會慶幸,幸好當日丈夫一力推脫了帝位,沒有將她丟在高處不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