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上回在雪地裡發病,是景旡及時趕到救了她,也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永明覺得這幾日精神極好,走起路來也十分穩當,根本不需要人扶著。腳步輕盈又快速地往殿內走去。
劉衍正低頭想著無頭案,起初並沒有注意到腳步聲,直到那腳步聲快到跟前時,才反應過來,抬眸看去,竟是永明,不由得吃了一驚。
今日的她一如往常施了粉黛,看不出氣色如何,但那雙耀耀生輝的眼睛卻看得劉衍心頭一凜。如此有生機的目光還是第一回在她臉上看到。
“有事嗎?”劉衍冷淡道,假意去拿桌上的書去看,摸了一陣卻只摸到茶杯,只好端起茶杯喝起水來。
永明無視他的這番動作。用不容他拒絕的語氣說道:“如今魯國都滅了,你也不必再留著我這個亡國公主來彰顯仁慈了,我希望你可以廢了我。還我自由身。”
拿著茶杯的手輕輕一抖,劉衍不動聲色地繼續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將杯子放下道:“廢了你?這件事可不是由我做主,需得父皇同意。”
“我和你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既然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那我還霸佔著你東宮太子妃的位置幹什麼?不如早早放我出去,你另娶她人,對了,你不是正好要娶若渝姑娘為側妃嗎?我這番走人,她也不用委屈做什麼側妃了,直接做太子妃便是了。”永明說話極快,期間不帶喘一口氣,顯然是氣色十分好。
劉衍揮手示意一旁的人都退出去,徒留他二人時,他才開口說道:“廢了你?你不殺我啦?”
永明咬唇不語,見他忽然起身,步步逼近,十分厭惡地將他推開道:“你以為我不殺你是原諒你嗎?你是舉足輕重的太子殿下,你死了,天下會不會大亂,我不知道,但是南宋一定會大亂。我只是不希望因為我的私心,害得南宋生靈塗炭,屍首遍野。”
劉衍抿唇不語,背轉過身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想聽,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我曾經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走出東宮,我不會食言。”
“食言?”永明忽然疾步走到他面前,兩隻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目光沉痛道,“那你當初是怎麼說的?你說我哥哥不會死,你說魯國不會亡的……”
劉衍甩開她的手,憤憤道:“我有這麼說過嗎?是你自己理解錯了,我讓他好好做他的魯國公,不要生出什麼想法來,我告訴你魯國不會亡但永遠都不會再起來。魯國被屠城,我也不想的,那麼多人死在我眼前,你以為我好受嗎?”
“我不管!”永明袖口一揮,手上竟拿著一柄匕首,盡是哀楚的目光中竟帶了一絲堅定。
劉衍十分不屑地看著她冷笑道:“你到底還是想要殺我。”
“你今日要是不廢了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永明高舉的匕首一轉,就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瘋了嗎你?!”劉衍朝她走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直退到胡榻前,才將手中的匕首又近了脖頸一分,劉衍這才不敢妄動,低聲勸道,“你先放下匕首再說。”
永明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驚慌失措的太子,淚水忽然控制不住留了下來,偏偏是這樣一處極其哀情的時刻,她卻忽然放聲笑了出來。
笑聲淒厲又帶著侵入心肺的痛楚,劉衍聽得心口一痠軟,可到底不敢上前,只能不停地溫聲勸道:“你先冷靜下來,你想怎樣,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好不好?”
“我這個公主當的有多痛苦,你懂嗎?”永明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止住了,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劉衍只能不住點頭道:“我懂我懂我懂。”
“不!你不懂!”永明忽然發狂一般,嘶聲喊道,手中的匕首也因此在脖頸上劃出血來。
劉衍一面抬手朝她走來,一面安撫道:“好,我不懂,我不懂。”
“你站住!”永明緊咬牙關,揚著脖子看著他,見他停下腳步,這才譏笑道,“我這麼痛苦,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全都是你的錯,可是我不能殺了你,這是我到死都遺憾的事!”
“我魯朝陽,一生渴求自由,嚮往朝陽,卻被魯國公主這個身份牽制住,現在又被太子妃的身份牽制。我不光害死了我的父皇和哥哥,還有魯國萬千百姓,我是罪人,是天下最傻的大傻子。我馬上就要死了,我活不了幾個月了,但是你!讓我這一生都活在痛苦裡的罪魁禍首,竟然還要讓我呆在這可惡的東宮,受盡折磨。”
“我魯朝陽這輩子是殺不了你,可我死後一定會詛咒你,長命百歲!孤獨終老!哈哈哈!”永明說著說著不斷往後退去,腳下